許父點了點頭,面上的表情總算舒緩了些,“還是你省心。”
“父親,我打算把剩下來的幾間店鋪合起來,開一個義學。”許顔見許父心情稍微好些,趁熱打鐵提出自己的新想法。
她知道,這是一個大膽到可以算冒進的想法。
本朝律令規定,商賈世家曆代不得入士,而開義學,已經算是在違法的邊緣試探了。
果不其然,許父剛放松沒多久的表情又一次嚴肅起來,“顔兒!”
許父口氣震懾,“胡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許顔猜到他可能會有這個反應,事先還算是有所準備,所以面對許父的呵斥,還能保持如常的臉色,不卑不亢地解釋。
“我知道,但辦義學并不是要我和哥哥去上。”
“像許家善堂一樣,義學也隻是為了因生計所迫沒有地方上學的士子提供一個選擇。”
“既然許家商行可以收留老弱病殘,供給衣物飲食,那上學為什麼不可以?”
許顔目光堅定,帶着少年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風發意氣,如一柄利刃直指許父想避開的那一處沉疴,“不試試怎麼知道呢,父親。本朝立法,商賈之人不得入士,因而世世代代為士人恥笑,為世人排擠。父親,止步于此,你甘心嗎?”
許父被她的執着打動,軟化了語氣,“你說得有理,或許可以試試。”
“我一把老骨頭也不在乎什麼臉皮的,明日我托人去官府裡問問,看看有沒有周轉的餘地。”
許父看向許顔的目光溫柔了幾分,“顔兒,你也知道你哥哥是個不太聰明的。”
“你把身子骨養好,改日若我商賈之家想改變這百年來屈居人下的地位,要看你能否闖出一片天地來了。”
***
許父關系疏通得很快,許顔正打算去許家書店的開幕儀式,許父派的人就送信來告訴她建立義學可以操作。
許顔折好信紙,帶着水青出門。
才剛出府,許顔就看到一個人騎着馬不耐煩地等在許家門口。
陳佑不知從哪裡打聽到許顔要出門的消息,也不找下人通報,自己騎着個馬堵在門口。他那陰沉的表情,明顯來者不善。
許顔忙着要去自己書店主持儀式,本想避開他,卻不料不管她怎麼調轉方向,陳佑死活堵在她面前不肯讓步。
無奈之下,許顔隻得開口,“陳公子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嘴上問着是客氣,許顔心裡早就罵開了。平時神龍不見首尾的,一有事情又整這出,卻是煩人得很。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陳佑的聲音聽起來氣急了,一上來就是沒頭沒腦的一句罵,隔着窗簾許顔都能想象到他那副嘴臉。
幸好沒有拉開窗簾,避免了污染眼睛。
“嗯嗯,你說得對,我最惡毒了。”許顔懶得和他浪費時間,敷衍地打着哈哈。
陳佑被她的語氣噎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興師問罪的氣勢,“你幹了什麼?怎麼官府來人把悅兒的天色樓給關了?”
天色樓被官府查封了,還有這種好事?
雖然許顔此前并不知情,不妨礙她聽到這個消息後差點笑出聲。
天色樓關得好,許父下手還挺利落的。
不過表面上,許顔還是打算裝裝樣子的。她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換了一個沉重的語氣,“啊,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許顔!”
陳佑無能狂怒,許顔冷眼看着他着急。
以王心悅那種一模一樣的抄法,被關不是遲早的事嘛,陳佑倒在這裡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也是臉大。
“師傅,我們走吧,不用管他。”
許顔直接忽略了陳佑,吩咐車夫不要理會陳佑直接走。
“許顔!”
“許顔!”
同時響起兩道聲音,一前一後從兩個正好相反的方向傳來。
一個是來自陳佑,他被許顔的忽視所刺傷,巨大的落差感讓他連最在乎的禮節都不裝一下,語氣中蘊含着滿滿的怒氣。
另一個聲音裡的情緒則明顯不同,混了好多描述不上來的情緒,但都是積極向上的,讓人聽了很舒服。
“許顔,時間不早了,我送你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