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麼狐假虎威,不就是默認自己是賀榮彥的女人,用甲方的身份羞辱他們嗎?然後呢,他們又會覺得我是什麼樣自甘堕落的貨色?
我低落地搖搖頭:“謝謝賀總,不必了,我去車裡坐着就好。”
賀榮彥扭住我的胳膊,拽着我往前走:“坐過去,别怕,我在。”
被他拉着,我踉跄幾步,眼看就要被趙志明發現,急的我發狠甩開賀榮彥,低吼:“我不想去!!”
賀榮彥猝不及防,一臉震驚看着我。
我咬緊牙關,憤怒地看他一眼,轉身遮着臉往電梯跑。路上因為高跟鞋不方便還倒在一位侍應生身上,對方扶起我,我連頭都來不及擡,站起來快速說了句謝謝後又向前沖。
進入電梯我拼命按關門鍵,門關上後順着鏡面滑坐到地上,深深吐出一口氣,腦袋無力垂下,四肢百骸沒一點力氣。等着電梯下行,誰知下一秒,門開了,賀榮彥喘着粗氣,手撐在按鍵上,一臉焦急地俯視我,西褲跑出一片褶皺。
我坐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賀榮彥迅速走進來,順手按下停車場的樓層,然後蹲到我身邊,從裙擺裡摸出穿着高跟鞋的腳,邊喘邊問:“崴腳了嗎?還有哪摔到?”
我愣愣地看着他,腦子短路,不明所以。
賀榮彥開始檢查胳膊,修長有力的手指順着手腕摩挲到肩膀,摸到一處青紫時臉冷得滴水:“摔得那麼厲害,被人扶才起得來。還一路快跑,活該傷的更重。”
頓了頓,又表情不自然地說:“看到你摔倒我才過來的,不是要追你回去。”
我後知後覺到疼痛,一股委屈湧上心頭,鼻子發酸,淚水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最終低落在黑裙上。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停車場到了。賀榮彥握着肩膀扶我起來,在發現我哭時腳步一頓,後又更溫柔地攙着我走出電梯。
賀榮彥打了個電話,讓司機開過來接我。挂掉後他脫下西裝蓋住我肩膀,然後長久注視忍不住抽泣的我。過了一會兒問道:“很疼嗎?”
我抽噎着:“不疼……”
“那為什麼難過?”
“……”
見我不回答,賀榮彥沉默片刻,又道“意意,”
我徹底爆發:“因為我不想讓他們覺得我不知廉恥!不想讓他們得意得覺得徹底整垮了爸爸,讓他唯一的女兒隻能賣身求活!”
“我不能讓爸爸死了都被人說教出了個沒骨氣的女兒!!”我歇斯底裡地大喊,眼淚轟鳴着流下,流入嘴裡,散出化不開的酸澀苦楚。
賀榮彥直直站在那裡,像被一柄利劍刺穿,釘在十字架上,動彈不得。他臉上失去所有血色,端嚴俊朗的五官透出悲哀,蒼白的唇齒無力震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輪胎摩擦聲傳來,車到了。我逃也似的拉開車門,用力跳進去,不願與賀榮彥再說一個字。
車開了,通過車窗看到他始終站在原地,目送我離開,不曾變過姿勢。
一路渾渾噩噩,羞恥、痛苦、憤怒、悲哀在腦袋裡攪動,差點把我撕成碎片。直到停下,我才發現開到了别墅。
不要!今天我不想再面對賀榮彥,不想睡在囚籠。我吩咐司機帶我回家,回爸爸媽媽在的家。司機有點意外,但還是遵從了。
情緒太暴烈,我失去了時間知覺,不知道多久,終于到家,推開門,爸爸媽媽的瓷罐端正地坐在沙發上,他們在等我。
看到那抹青白,我徹底崩潰,眼淚又一次奔湧而出,數不盡的委屈噎得我哭不出聲。
“爸爸,我害怕……”
“爸爸,我差點名聲盡毀”
“爸爸,那些想鲸吞鼎榮的臭狗屎還沒遭報應,本來能在餐桌上惡心他們的,但是那樣他們就知道連我自己都沒保住,可能更得意了”
“我不想讓認識的叔伯和臭狗屎們覺得咱家徹底輸了”
“媽媽,爸爸當初真應該聽你的,那幾個人都不是好東西”
“媽媽,我摔傷了,疼……”
一聲聲傾訴消散在空氣中,無人回應。我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摟住瓷罐,幻想爸爸媽媽的體溫。太累了,我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