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蘭注意到兒媳婦的羞赧後有點好笑,這孩子怎麼那麼容易害羞?
他們夫妻兩平時是怎麼相處的?
就在靜霧決定把這東西帶回去讓裴姨處理時,婆婆道:“這些也是我要帶回家的,之後晏珩爸爸的生日,你們估計也要回來,我讓阿姨洗了放晏珩的房間裡,到時候你們住家裡就能用。”
當初靜霧回國後,直接搬進的西園,所以父母這邊,也沒有特意重新為兩人準備婚房。
要是回家住,孟晏珩的房間,就是兩人的婚房。
“好,謝謝媽媽,”雖然害羞,但靜霧仍舊禮貌。
一直逛到傍晚,婆媳兩滿載而歸。
沈靜蘭有一點始終沒變,就是從前到現在都特别舍得給靜霧花錢,特别大手筆。
而靜霧以為今天和婆婆的見面就到此了,但是婆婆讓她跟她一起回家吃飯。
令靜霧更加意外的是,回到婆婆家後,婆婆還親自下了廚。
婆婆的貼身管家宋姨小聲跟她道:“少夫人,您是第三個吃到孟夫人親手下廚做的菜。”
管家宋姨還說,孟晏珩和公公上一次吃到婆婆親手做的菜都是好些年前了。
靜霧受寵若驚,也覺得忐忑。
她不知道婆婆為什麼變得對她那麼…熱情,感受到幸福的同時,伴随着不安。
直到在飯桌上,婆婆說:“我問了晏珩,他說這幾道是你愛吃的家鄉菜,嘗嘗看怎麼樣。”
靜霧忽然鼻尖酸澀,很遺憾,這不是一直被蜜餞一樣寵着愛着的人會有的反應。
但也慶幸,就像缺水而即将枯死的小草忽然得到了飽滿的澆灌,然後又變得有生命力。
靜霧感受到久違的…像媽媽一樣的照顧。
但是心裡的不安卻變得更加強烈,她明明應該感激,而不是惶恐不安,她控制不住自己這樣的想法,也不喜歡自己這樣懦弱。
“你和晏珩以後經常回來吃飯。”
這種強烈的不安又可以一秒鐘消失,靜霧就是這樣,她可以從别人的态度和行為判斷出對她的喜惡,但她更需要這樣直白而準确的表達,親口的表達。
“謝謝媽媽,”靜霧低垂下眼,眼淚控制不住的掉了兩顆。
優雅端莊的沈靜蘭吓了一大跳,第一反應就想到了她那個白眼狼兒子。
完蛋了,但她這次可真沒欺負他這嬌氣的老婆啊。
沈靜蘭對靜霧的感情特别複雜,靜霧不是她滿意的兒媳婦類型,但靜霧的确實現了她擁有一個兒媳婦的願望。
那時沈靜蘭已經對兒子能結婚這件事處于極度失望的狀态,所以靜霧威脅要嫁孟晏珩時,沈靜蘭攔都沒攔的就同意了。
她甚至沒有敢奢望婚後這兩人能生活到一起。
隻是人心複雜而貪婪,擁有了兒媳婦之後,沈靜蘭又覺得,她的兒子是孟家最有出息的接班人,從各方面的條件對比,這放大了沈靜蘭之前對靜霧的不滿。
離婚兩個字,敲醒了沈靜蘭。
她這兒媳婦,比金疙瘩還寶貝。
沈靜蘭從宋姨手裡接過紙巾,親手給她擦去眼淚,瞧她鼻尖紅紅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母愛徹底被激發了,輕輕給小姑娘順着背柔聲細語問,“怎麼了?受什麼委屈了你跟媽媽說。”
靜霧搖搖頭,哽咽着說不出話。
沈靜蘭道:“孟晏珩他工作忙,平時忽視了你,我之前對你也比較嚴格,不夠關心你,生氣難過今天都發洩了,把氣通順了,中醫裡講,情緒不好也會損傷身體。”
“謝謝媽媽,”靜霧隻知道重複這句話。
沈靜蘭被她這一哭打亂了節奏,忘了小兩口要離婚的事,讓平叔送靜霧回學校的事最後也變成了她親自送靜霧回學校。
還不怕麻煩的做車輛登記,直接把人送到了宿舍樓下。
沈靜蘭還讓傭人切了兩個果盤,靜霧下車後遞給她,讓她帶回去跟舍友們一起吃。
這一來一回折騰,沈靜蘭回到家時已經天黑。
她到餐廳踱步了兩圈,宋姨問她在做什麼?
沈靜蘭道:“我在想,家裡要不要裝幾個監控,你瞧這裡,餐廳,客廳,我的書房,還有…”
宋姨好笑道:“裝監控做什麼?家裡又沒小偷。”
沈靜蘭十分肯定道:“靜霧那小丫頭以後肯定還會哭,像今天這種情況,要是孟晏珩來跟我興師問罪,我不是百口莫辯?”
沈靜蘭多少年不下廚,今天下廚不小心燙到了手,宋姨貼心又細心,注意到了,去拿了藥膏來幫她塗抹,“哪有您說的那麼嚴重,大少爺會疼媳婦也是好事,您不也希望兩人甜甜蜜蜜的?”
“能過就過,不能過拉到,皇帝不急太監急,我能操什麼心。”
宋姨最知道沈靜蘭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氣,打趣道:“老實講,伺候您那麼多年,我今天第一次知道您還會哄人呢,孟董曉得了都得吃醋。”
沈靜蘭都笑了,“還不是趕鴨子上架,我會哄什麼人,誰家兒媳婦像她一樣跟婆婆又是撒嬌又是哭哭啼啼的。”
宋姨反倒覺得沈靜蘭挺享受的,她一輩子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要是兒媳婦真是個強勢或者太獨立的,估計就沒今天跟少夫人的這種親近了,“是啊,少夫人不像您兒媳婦,像您女兒。”
沈靜蘭剜她,“哪能這麼亂說。”
心裡卻覺得,别說,還挺像養女兒的。
這幾天晚上睡在床上,沈靜蘭反思的時候倒是記起了一些快被淡忘的事。
兩個孩子去國外登記結婚之前,她讓家族律師盤點孟晏珩手裡的資産,沈靜蘭發現,在孟家出手救林氏之前,孟晏珩就已經轉手賣了他在國外創業的風投公司和一些海外的投資股份。
而林氏和林家剛出事後不久,孟晏珩的大部分資産都有被凍結過的痕迹。
但他的房産很早的多了一處,林家被法院拍賣的别墅。
沈靜蘭那時感到一陣汗毛倒立的驚吓。
她一個出生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可以說十分傳統,正派,甚至古闆,對兒子的教育更是認真嚴謹,自小給孟晏珩立過不少規矩。
尤其是自律和自制。
一個人,如果連自我都無法掌控,談什麼外物,談什麼立身處世。
她教了他那麼多仁義倫理,道德規矩,叫他長得從内到外的完美強大。
她心目中的兒子一直是品性端方的正人君子。
但那一刻,她一點不敢去深想,她的兒子是從什麼時候對那小姑娘有心思的。
而發現這個秘密後,沈靜蘭一直深埋至今,甚至沒有讓丈夫知道。
所以她想不通,既然那麼喜歡,怎麼還把人家委屈到想離婚呢?
沈靜蘭一刻坐不住,“不行,我得給孟晏珩打個電話去,工作工作工作,再工作,老婆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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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生日,靜霧早早答應了靳一一起過。
所以20号那天,615宿舍打算先提前幫靜霧慶生。
因為是給靜霧過的第一個生日,從蛋糕到禮物,再到生日地點,三個人偷偷準備了好一段時間。
她們還記得靜霧喜歡但遺憾沒有做的那款奶綠色美甲,謝嘉宜甚至去進修了美甲技術,打算親手給靜霧做,以感謝她特意回家給她拿的那瓶效果驚人的藥膏。
她本來還準備重新買一瓶還她,但可惜她在網上沒搜到同款。
結果倒是搜到了那個小玉瓶的價格,好像還是古董。
單一小支就将近小十萬塊。
謝嘉宜雖然生活富裕,也有花錢大手筆的時候,但還是小小的抽了口涼氣。
林芮有美術功底,策劃了生日現場的布置。
班瑩潔擅長跟人交涉,負責聯絡和解決問題。
露天陽台,最美的落日,微微鼓噪的晚風,幕布電影,立麥舞台,良辰美景,美食美酒和最真情的音樂。
最終,她們策劃了一場完美的生日驚喜,全被班瑩潔的GoPro記錄了下來。
靜霧長那麼大,第一次喝酒,成功的被灌醉了。
她覺得最近忽然一下子向她湧來了好多好多的溫暖,嘴巴裡像是永遠含着顆甜蜜蜜的糖果,空氣裡也像是充滿了烤面包的香味,幸福得她都快要膨脹起來。
做噩夢的次數都明顯減少了好多。
但是在半夜,她被熱醒了。
四周黑漆漆一片,她被酒精燙得像個小火爐似的,耳邊卻隐隐聽到哭聲,還有小聲說話的聲音。
靜霧以為自己幻聽了,她爬起來坐在床上,但很快,她發現就是有人在哭,而且床簾外閃過小夜燈的暗光。
緊接着是抽紙巾的聲音,然後是走向廁所的聲音。
靜霧剛想開口,卻忽然聽到那道明顯的哭聲說:“噓,小聲點,别吵醒霧霧,今天她生日,别影響她心情。”
是林芮的聲音。
靜霧沒有說話,安靜的坐在床上聽她們講話。
班瑩潔:“你怎麼不早跟我們說?”
謝嘉宜:“我他媽明天就去砸了那混蛋的辦公室。”
林芮:“你别沖動,我沒有他性騷擾我的證據。”
謝嘉宜:“對不起,我們今天沒注意到你的情緒。”
班瑩潔:“還想吐嗎?我給你找一片解酒含片。”
“我不是因為喝酒,我就是一想起他摸我大腿,強行抱我,還要親我我就惡心。”
嘉宜:“什麼玩意?你們導師特麼不是有家庭有小孩的嗎?畜生!”
“在今天之前,我都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人。”
班瑩潔:“芮子,别哭了,也别害怕,這件事我們會陪你一起解決。”
半個多小時後,三個人一起爬上了林芮的床,漸漸地,宿舍裡又安靜了下來。
靜霧靠在床頭,睜着眼睛發了會兒呆,然後用被子蒙住腦袋打開手機。
十二點整的時候,手機裡有好幾條卡點生日祝福。
靜霧粗略掃了眼,沒有孟晏珩的。
但有好多個未接聽的語音電話,都是靳一打來的。
因為都沒打通,接着他又發來了消息:【林夏夏,你不會臨時鴿我吧?】
靳一:【我不管,明天見。】
靜霧沒顧得上這些消息,她打開網頁,搜起學校官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