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03
林夏在鬧鐘響起前睜開了眼睛。
黑暗裡,手機屏幕的藍光刺進視網膜,像一把薄而鋒利的刀。
她下意識地蜷縮身體,卻踢到了床尾堆疊的快遞箱——那些空蕩的“好物分享”包裝,裡面早已沒了産品,隻剩下她墊付的押金單。
出租屋的黴味在清晨格外刺鼻,像潮濕的報紙裹着腐爛的橙皮。
她伸手摸向床頭櫃,指尖先觸到的是手機冰涼的金屬邊框——直播設備永遠擺在最順手的位置,緊接着熟練地關掉了即将響起的鬧鈴。
然後才是藥瓶,塑料的,輕飄飄的,裡面裝着三十粒帕羅西汀。她沒開燈,摸索着擰開瓶蓋。藥片滾進掌心的聲音很輕,像某種昆蟲在牆壁夾層裡爬行。
三粒,這是醫生建議的最大劑量,也是她能保持微笑的底線。
窗外,城市的天際線剛剛泛起魚肚白,透進來的晨光被厚厚的窗簾擋住大半,隻剩下一條慘白的光線,斜斜地切在發黴的牆角上。林夏的房間依然昏暗,隻有補光燈的待機指示燈像一隻猩紅的眼睛,在角落裡靜靜注視着她。
林夏吞下藥片,舌尖抵住上颚,等待那股熟悉的苦澀在口腔裡擴散。她沒用水,就這樣幹咽下去。
藥片劃過喉嚨的觸感像一把鈍刀,但她早已習慣。
床頭的充電寶亮起綠燈,電量100%。她的直播設備永遠滿電,就像她的笑容永遠“滿分”。
“今天也要加油哦。”她機械地對着空氣說,聲音和接下來要用的直播聲線一模一樣——是蘇雯要求被反複練習的32分貝。
化妝鏡前的環形補光燈自動亮起,刺眼的白光讓她下意識眯起眼睛。鏡子裡映出一張浮腫的臉——昨晚的安眠藥效還沒完全消退,眼下挂着兩片青黑。她伸手碰了碰左臉頰上新冒出的痘痘,指尖傳來一陣刺痛。
手機震動起來,是MCN公司發來的今日腳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