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5 AM

卸妝棉擦過臉頰的瞬間，林夏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酒精成分像無數細小的玻璃渣，正在她過敏的皮膚上反複研磨。

鏡中人的臉此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拼貼效果——左半張臉還殘留着直播時的完美妝容，右半張臉已經露出皮下真實的毛細血管網，像被暴雨沖刷後斑駁的牆皮。

林夏盯着梳妝台上的三台手機，像在審視三個不同的自己。

第一台：直播專用機

——電量永遠維持在82%，仿佛她的“完美人設”也需要永不掉線的續航。

——鏡頭貼着防窺膜，邊緣已經翹起，露出下面她用指甲劃出的刻痕——每次直播前，她都會在這裡掐一下，提醒自己保持微笑。

——相冊裡全是精修過的照片，但最新一張是今早濾鏡失效時系統自動保存的截圖：她的臉在強光下泛着油光，身後的黴斑像一張扭曲的哭臉。

第二台：工作聯系機

——通訊錄裡487個“家人”分組聯系人，最近通話記錄顯示：

-蘇雯（3分鐘前）：“品牌方要起訴，你最好今晚重拍。”

-房東（未接，2通）：“再不交租就換鎖。”

——備忘錄裡存着各種“話術模闆"：

-“寶貝們這個真的超好用！”（實際是廉價替代品）

-“我家貓不小心入鏡啦~”（其實是故意安排的“自然感”）

第三台：秘密手機

——機身貼着防電磁膜，邊緣已經泛黃。這是姐姐留下的舊手機，她一直沒舍得換。

——相冊裡隻有一張截圖，是林玥最後那條短信：

「密碼在看得見的地方」發信時間永遠定格在2019年8月24日15:02——姐姐直播間變成黑屏的精确時刻。

——隐藏文件夾需要指紋解鎖，裡面存着姐姐死亡直播的完整錄像，以及一份被撕碎的合同殘頁，隻能辨認出幾個字：

“乙方同意……形象永久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