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吧。”沈郗予這會兒隻想回到自己家。

*

沈郗予點了兩份清淡的鴨血粉絲湯。

“怎麼不開大燈？”梁骐問。

客廳裡隻開了幾盞暖黃色的落地燈，照得什麼都不甚清楚，莫名讓他想起了在香格裡拉時，他們在餘謝的民宿裡那個棚子裡吃的那頓飯。

“不想開。”沈郗予整個人被寬大厚實的睡衣包裹着，粉絲湯裡湧上來的熱氣熏得她臉紅撲撲的。

兩個人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這頓飯也吃得十分少話。

沈郗予好幾次吃得鼻頭酸酸的，眼淚不自覺滴進飯裡，她還是埋頭苦吃，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昏暗的燈光讓梁骐看不清她的臉。

梁骐早早吃完，靠在沙發上，他看着女生頭也不擡，想把臉埋進碗裡的架勢，又心疼又想笑。

他拍拍沈郗予的肩膀。

女生的動作停滞了一瞬，聲音有些不自然，“幹什麼？”

梁骐無奈在心裡歎了口氣，他拿起桌子上的面紙，把沈郗予的頭轉過來，仔仔細細給他擦面頰上的眼淚。

奈何淚水越擦越多，沈郗予漂亮的眼睛低垂着，也不去看梁骐，也不說話，不發出聲音，但梁骐越擦她默默哭得越兇。

男生放下紙，張開手臂，沈郗予像程序設定好的機器人一樣，被觸法了關鍵詞，身體往前傾，整個人埋在梁骐的衣服裡。

梁骐合上雙臂，輕柔地把女生攬在懷裡。

沈郗予閉上眼睛，酸痛的身體癱軟在面前人的懷裡。

冬日的夜裡，天花闆隔絕了外界所有寒冷，倚偎着的他人的體溫，也夾雜着千萬情緒。

她說不上來自己怎麼了，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也不應該為這種事情傷心傷神，沈郗予沒覺得自己有任何錯。

事實上她被梁骐拉着跑的時候，感覺不到任何不好的情緒，正如她跟梁骐說的那樣，那一刻她自私地想要那就是世界末日了，那樣她能就和梁骐“私奔”，可以不在乎不去想任何事了。

“哭夠了？”梁骐察覺到懷裡的女生不再小幅度顫抖了。

“沒哭。”沈郗予聲音悶悶的。

梁骐笑了，有意幫她緩解心情，“我給你擦半天，擦的是你的口水啊？”

女生直起身來，眼皮子染着一抹不太明顯的淡紅色，“滾。”

“下雪了。”梁骐越過沈郗予看到落地窗外面，他挑挑眉毛，“要出去玩嗎？”

“我是傷患。”沈郗予閉上眼往旁邊歪在地毯上，“不能劇烈運動。”

“那你想不想去？”

“去。”

*

雪應該是下了有一會兒了，已經積起來薄薄一層了。

應沈郗予的強烈要求，梁骐套得跟個變形金剛一樣壯實，要不是有臉和身高撐着，真成個球了，肩膀處還被貼了個藍色的暖寶寶。

沈郗予自己就穿了個寶藍色大衣和灰色連腿毛氈襪，美名其曰這是女高的時尚感，說什麼都不能破壞。

“就積了這麼點兒。”沈郗予踩一腳就快沒了，“這雪不好玩。”

“來這邊。”梁骐拉着沈郗予的袖子，“這邊草叢上積得多。”

“那也堆不了雪人。”沈郗予嘴上不情願，卻還是順着男生的方向，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誰說要堆雪人了。”梁骐抓起一把雪，趁沈郗予不注意往後面的女生身上砸，“打雪仗啊。”

沈郗予被砸了一嘴雪，“呸呸呸。”

“你個卑鄙小人。”她抓着地下的雪就要追着梁骐砸。

梁骐東躲西躲，愣是不讓沈郗予一點兒，雪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沈郗予眼睛一轉，抓起雪做了個假動作，梁骐剛要躲開，就被女生轉手砸到他身上。

不過這一下砸得不痛不癢，梁骐拍拍身上的雪，“你快給我穿成铠甲勇士了，砸這一下跟撓癢癢似的。”

沈郗予聞言，抓起一小捧雪想往梁骐脖子裡灌，快近他身了，想起來梁骐肩膀上的傷。

趕忙刹住腳步，卻被腳下的雪滑了一下，猛的往後栽過去。

梁骐趕緊往前拉住了沈郗予。

“慢着點兒。”等沈郗予站穩後，梁骐放開了手。

“你怎麼一下雪就打滑？”兩個人慢慢踱步到亭子裡。

沈郗予用手套接住往下落的雪，白色的雪和白色的手套融合在一起，看不出到底接住了多少。

“我哪裡一下雪就打滑。”沈郗予反駁到。

“上次在學校的時候你不也摔倒了。”

“上次……”沈郗予說到一半，突然住嘴。

梁骐也想起來了上次尴尬的事，掩飾性地咳嗽了兩聲。

“你會接住我的。”

沈郗予轉過頭看着梁骐，“滑倒的時候，你會接住我的是嗎？”

“……”

“嗯，我接住你。”

兩個人站在亭子下面看雪，面前的地上是交織着的一大一小兩串腳印。

“我們昨天還在冷戰。”梁骐突然說。

沈郗予詫異地轉過頭，“我以為是我單方面和你冷戰，而你是真準備不理我了。”

梁骐無奈地聳聳肩，“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