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他在買花燈時,還撞上了同僚,一向勇武示人的齊國公,手裡拎着花燈,讓同僚目瞪口呆,次日便成了建康城裡的談資......
除夕這天,李嬷嬷和芍藥牡丹一早就開始忙活,這也是鳳清第一次沒和韋家人一起過除夕。不用一大早被拖起來去祠堂祭祀,完成冗長的儀式,她很開心,遂拉着越修問東問西,她也很好奇以前越修都怎麼過年的。
“也沒什麼,小時候,家裡條件一般,能維持一年的溫飽已是幸事。不過過年時,阿娘會給我們做新衣服,新鞋子,還有阿耶會多買些肉,能吃上一頓豐盛的年夜飯。後來從軍後,除夕也就是大家能改善下夥食,不用操練,僅此而已。”越修說得輕描淡寫,面色也平靜無波。
鳳清回想着自己在長安度過的十五個除夕,都是熱熱鬧鬧,一大家子人在一起,有說有笑,吃着豐盛的年夜飯,還有雜技表演可以看。即使山河破碎,南渡建康後,前兩個除夕韋家依舊延續長安的習慣,甚至江南物産豐富,比起以前更加的豪奢。
她将身體靠過去,趴在他的胸口,纖手撫上他的臉,“那以後每一個年我們都好好過。”
看着鳳清滿眼的心疼,越修笑着捏了捏她的臉,“好啊,以後我就期待韋夫人給我的驚喜了!”
鳳清拍掉他的手,動了動身子,斜靠在他的懷裡,輕聲開口:“給我講講你以前的生活吧。”
越修愣住了,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泛着濕意的眼睛還是暴露了他的驚喜,他在心裡暗暗問自己,這算是已經開始走進冉冉的世界了嗎?或許,應該是的吧......
鳳清也不催他,靜靜地等着他開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他的聲音。
越修出生于河南道,原本一家四口,有田耕,有地種,也算是溫飽不愁,父親甚至在打算攢點錢送他去私塾。
可是這一切美好在他七歲那年戛然而止,那年河南道大旱,地裡的莊稼都旱死了。父母辛辛苦苦一年顆粒無收,很快家裡存糧耗盡,揭不開鍋了。為了換糧食,家裡的地賣了一塊又一塊,直到最後一塊地換的糧食吃完,一家人踏上了逃難的路途。
父母在逃難路上相繼餓死,他帶着五歲的弟弟乞讨,最艱難的時候他曾拿着棍子去跟野狗争搶富商扔下的半個饅頭,即便這樣,他也沒能保住弟弟。
就在他以為自己也要餓死的時候,遇到了高朔。彼時的高朔還不是山南道節度使,隻是一郡太守,心生憐憫,将他帶回去做了跑腿的小僮。
後來見他頗有天賦,便教他習武,又讓他從軍,他也不負衆望,屢建奇功,才有了今日的齊國公。
鳳清一直安靜的聽着,越修平淡的聲音像是在訴說别人的故事,但她看到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她知道這當中是多少次九死一生的經曆,遠不是他口中那樣的輕松。
她伸手按在他胸口那道疤的位置,“還疼嗎?”
“早就好了,不疼了。”越修握住她的手,“冉冉,不要心疼我,你的心疼會讓我覺得我很弱。這是我自己的選得路,我不後悔,每一次不幸,每一次受傷都隻會讓我變強,否則我也不會娶到你。我就當這是上天對的考驗,而你是上天給我的補償。”
“那你日後可得對我好點,否則怎麼對得起上天。”
“那肯定的,你比我的命還重要......”
年夜飯開始前,下人們都來給他們拜年,各種吉祥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蹦,臉上都笑出褶子了。鳳清一一應下,都給派發了紅包,大廚房也早就給準備了年夜飯,一衆人臉上都是節日的喜氣。
李嬷嬷們準備了大半日的年夜飯也擺上了桌,雖然就兩人,但該有的儀式還是要有的。越修拿起筷子便伸向中間的魚,鳳清忙攔住他,“魚不能吃,要留着,寓意‘年年有餘’。”
越修便轉去夾了片鹿肉,“還有這講究?”
“那當然了,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除夕夜要守歲,李嬷嬷他們收拾完廚房的殘局,又在花廳裡擺上了茶具,水果和瓜子。不過光喝茶聊天也無聊,芍藥提議打葉子牌,牡丹馬上響應,鳳清雖不常玩,但也會一些,遂也加入牌局,還把越修拉過來湊數。
夜越來越深,鳳清困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還是強撐着,終于子時的梆子聲傳來,傳入耳中猶如天籁,她都沒力氣去床上了,直接就躺倒在了貴妃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