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林沐聽見市原阿姨睡着了,她又慢慢從被子裡爬出來,悄悄走出客廳,拉上推拉門,然後就坐在檐廊上看着被城市燈光照亮的夜空。
夜空中,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看了一會,林沐抽出一支煙,沒有點,隻是叼在唇邊。
……人就是在意識到這點之後,才能迸發出璀璨的生命力,就像蝴蝶破繭而出,逆風振翅……似乎能窺見穿透無力肉.體而旁逸斜出的靈魂一隅……
林沐用齒尖咬了一下煙,仰起頭:“烏丸蓮耶,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璀璨的生命力……又是什麼啊?”
“什麼是什麼啊?别動别動,我正核實科恩的履曆呢,你别打擾我。”吉永良介一把魚冢三郎手裡的盒子搶過來。
下一秒,吉永良介的腦袋就被魚冢三郎摁在了鍵盤上:“大哥囑咐我了,你最近要是敢分心幹别的,立馬把你押過去住他隔壁。”
吉永良介擡手晃了晃:“我沒幹别的。正廢寝忘食地調查科恩那個案子的詳細情況呢。”
“盒子裡是什麼?不敢讓我看?”
吉永良介鼻子戳進鍵盤縫隙:“放手放手……”
“是什麼?”
吉永良介呼出一口氣,然後掙紮着側頭看向魚冢三郎:“沒什麼,就是送安藤的畢業禮物。這個不花時間的。”
“哦……”魚冢三郎放開手,然後又把盒子拿過來掀開,“嚯,口紅啊,你送這麼多?”
“我又不知道她适合哪種色系,搜了點教程,看不懂,還是她自己慢慢試吧。”
魚冢三郎瞥他一眼:“這叫沒花時間?”
“我拉屎的時間看的,你總不能讓我拉屎都在工作吧?”吉永良介甩開魚冢三郎,抖了抖衣領,“你還不出發嗎?大哥不是讓你選址嗎?選好了?”
“等會,人家剛從裡面出來,好不容易能睡個懶覺,我也不能直接給人拎起來啊。”魚冢三郎在吉永良介旁邊的轉椅上坐下,看着擺在桌子上的四個24寸顯示器,“查怎麼樣了?”
“目前沒看出什麼問題,不過我建議先别讓他們進J區,至少科恩的那幾個朋友先别。”
“怎麼了?”
吉永良介轉了一下椅子,瞥向魚冢三郎:“這麼多人,你一下子顧得過來嗎?大哥當時就顧我們兩個,最後還不是出事了?合作是需要磨合期的,我覺着人少點好。”
魚冢三郎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幾下:“但是大哥可能是想着,多個遠程狙擊手心裡踏實點,以免有什麼意外還能支援一下。那你先主要盯着科恩吧,到時候也不是就直接讓他扛着狙擊槍上場了,拿着望遠鏡幫我們在高處觀察觀察全局情況也行。”
“行吧。”吉永良介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又按了下回車,然後指着顯示器上的照片說,“看這個女人眼角的紅色刺青。”
“嗯。”魚冢三郎把椅子滑過去,“鳳尾蝶吧。她槍法也不錯的。”
“一看就不好惹。”吉永良介收回手,又點了幾下回車,“反正,你讓大哥别太激進了,我們幾個提前做好突發狀況應對策略,不會出事的。再說,還有烏丸志間呢,要是有意想不到的情況,找他幫忙也行。”
魚冢三郎往後一靠,腳在地上一踩,轉椅慢悠悠地轉了一圈又回到原位:“我怎麼覺得你這樣更激進呢?要是請烏丸志間幫忙,那這些計劃不是全白費了?還不如現在直接讓林沐告訴他,我不結婚了,分手吧,省得我們搞這麼多了。”
吉永良介白他一眼:“你怎麼分不清主次呢。這次的關鍵是林沐嗎?”
魚冢三郎晃了晃轉椅,仰着頭望着天花闆,輕笑一聲:“大哥也就那麼一說,你看不出來他到底把重心放哪了嗎?”
吉永良介擡手拍了下鼠标,然後又開始敲鍵盤,最後用力地按了一下回車。
其中一台顯示器的黑色背景上快速跑過一排排白色代碼,最底部還有一個進度條,吉永良介一邊等進度條走完一邊說:“你現在也是不裝了?這話你敢到大哥面前講講,看他不削你。”
魚冢三郎又笑了一聲,然後又踩了一下地。轉椅緩緩轉了幾圈,最後又慢慢停在吉永良介對面。
魚冢三郎沉默了一會,忽然擡腳踢了一下吉永良介椅子。
“幹嘛?别影響我,幹活呢。”吉永良介把椅子往前滑了滑,看着屏幕上的紅色“ERROR”皺眉。
“良介。”
吉永良介側頭看了魚冢三郎一眼:“工作時間,别叫名字,多暴露身份。”
魚冢三郎挪了下屁股,椅子咯吱咯吱響了幾聲,他坐直了點,看向吉永良介道:“你有沒有覺得,大哥最近有點……急……”
吉永良介翻到log文件,開始一行一行查程序運行日志:“能不急嗎?婚禮一辦,那就是别人的老婆了,擱我,我也急。”
“但是林沐……”魚冢三郎頓了下,“你覺得,她急嗎?”
吉永良介指尖一頓,把轉椅轉向魚冢三郎:“什麼意思?”
魚冢三郎呼出一口氣,又仰起腦袋看向天花闆:“就是感覺……會出事……意想不到的事……”
“你别瞎預感。要是覺得不踏實,就好好盯着科恩。”
“是有點不踏實,所以我最近,老琢磨中谷淺野的事……”
“琢磨他幹什麼?”吉永良介皺了皺眉。
“良介,你比我聰明,你仔細想想。永子是中谷哲弘的人,中谷哲弘的父親是白鳥昭夫的人,白鳥昭夫可以說把中谷淺野當兒子一樣溺愛吧,我們假設中谷哲宏殺了中谷淺野是為了能在白鳥昭夫面前露臉,但是現在……中谷哲弘卻跟着烏丸蓮耶了……”魚冢三郎腳尖在地面上點了一下讓轉動的椅子停下,然後沖吉永良介揚了揚下巴,“所以,這個假設是錯的。”
“你直接這麼武斷啊……那這其中的可能性就太多了。可能露臉失敗了,可能中谷淺野死亡就是個意外,還可能他覺得跟着白鳥昭夫沒前途,烏丸家大業大的,要是我……我也……”
說到這裡,吉永良介忽然眼皮一跳,然後看向魚冢三郎叫了聲:“我艹!”
吉永良介連忙把椅子挪到魚冢三郎面前,又叫了一聲,“我艹!不是吧,這麼大膽的假設?你是覺得,中谷淺野是……”
魚冢三郎擡手打了響指,指向吉永良介。
下一刻,兩人異口同聲:“上交烏丸蓮耶的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