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旁邊的鴉雀在嘎嘎的叫着,謝沉雪垂眸看着那被丢棄在地上的白骨。
一個少年突兀的躺在上面,他也沒說話,隻是睜着眼睛望向謝沉雪所在的地方。
謝沉雪不知道沈囚到底有沒有看見他,但他還是朝着人走了過去。
沈囚突然掙紮了起來,約莫是積攢了些力氣,他慢慢的從地上坐了起來,身下的白骨被壓得嘎吱作響。
謝沉雪走到了他的前面,沈囚依舊還是沒有看到他的樣子。
于是謝沉雪便知道,幻境依然在繼續,沈囚情緒波動并不是特别大。
謝沉雪看着沈囚搖搖晃晃的爬起來,他往四周看了看,聲音有氣無力,卻異常的堅定,“阿姐!”
四周空寂,無人應聲。
謝沉雪看着他将一具具白骨翻開,凡是有黑褐色血迹的地方的白骨都被沈囚翻了過來。
這地方不大,沈囚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也不算沒有收獲,沈囚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地方摸到了一片衣角和一枚猶帶着血迹的女子指骨,那衣角粉碎,上面全是血迹,沈囚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将衣角包裹着的指骨牢牢攥在手心。
他望着遠處,謝沉雪看到那裡的炊煙袅袅,還有煙花炸開的絢爛。
沈囚突然低低地笑了幾聲,他笑聲虛弱,眼角有淚洶湧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他望着煙花炸開的方向,輕輕開口,聲音帶着陰冷,讓謝沉雪都情不自禁的蹙起眉頭,“我和阿姐祝沉安的各位,黃泉之下,不得好死。”
随後沈囚撿起地上的石子,在謝沉雪面前,劃爛了臉,他望着沉安的方向,聲音微弱,“若我身化厲鬼,定要屠盡甯安。”
謝沉雪指尖觸碰着沈囚的臉,看着這人肉身迅速腐爛成一具白骨,有元神從裡面脫離。
濃重的怨氣将這方天地都染成暗紅,随後沈囚神色空茫,一道輪回光輪出現在了沈囚面前,沈囚像是受到什麼指引般的把一隻腳邁入,随後他身體一顫,把腳收了回來。
繞過輪回光輪朝着遠處的沉安城走去。
謝沉雪垂眸看着輪回光輪消散,每一個死亡的靈魂都會在腦海裡面形成一個執念。
在死亡的七天内若是不能入輪回光輪,要想再入輪回隻能去黃泉境的那裡去找輪回光輪的本體了。
沈囚拒絕了入輪回,他若是想要去輪回,那就隻能到黃泉境去,借用輪回道輪投胎轉世。
謝沉雪以為沈囚進入沉安後會從城門那裡開始屠城,可沈囚卻徑直朝着沉安城主府走去。
随後,沈囚将城主殺了後,他開始用匕首在城主身上開始比劃。
随後一匕首下去,沈囚瞳孔一顫,把匕首放在了已經死去的城主脖子上。
謝沉雪可太知道他想做什麼了,忍不住蹙眉,“沈囚!”
他并不抱希望沈囚可以聽見,畢竟他現在在這個幻境中是不存在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沈囚身體一顫,轉過了頭,看到他的瞬間似乎有些迷茫,卻出乎意料的沒對謝沉雪充滿敵意。
沈囚隻覺得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仙人長得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他聲音帶着沙啞,“我認得你,我去沉蘭門那天,你就站在沉蘭門前。”
沈囚眯眸,聲音帶着恨意,“你們這些仙人自诩凡人有求必應,卻不過是僞善罷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沈囚眉眼一彎,“他們該死,我不會給你們殺我的機會的。”
謝沉雪眼眸一動,想起來他去沉安城主府将沈囚帶回玄天宗之時。
那時候,沈囚也是這樣,渾身戒備的看着他。
他那時是怎麼做的?
他說要将沈囚帶回玄天宗處置,讓沈囚為他犯下的罪惡償還。
而此刻,謝沉雪垂眸看着沈囚滿身傷痕,望着他将他當成仇人一樣的眼神。
謝沉雪聲音清冷柔和,“不是你的錯,沉安城主該死,沈囚,該醒來了!”
沈囚見站在他前面的仙人并沒有什麼攻擊他的舉動,甚至還向他攤開掌心,像是想将他從地上拉起來。
這個人身上的氣息,熟悉又陌生,他對這個人好像生不出警惕來。
他就那樣默默的觀察了謝沉雪片刻,迷茫的開口,“你是誰?”
謝沉雪垂着眸,見沈囚眼神裡面的殺意減淡,迷茫疑惑湧現出來,抿着唇。
他是誰?是沈囚師兄?還是沈囚師尊?
謝沉雪聲音清冷,“我是你師兄,沈囚,該醒來了!”
與沈囚陪伴時間比較久的是他在妖身中時,他以長甯劍尊這個身份也沒有和沈囚見過幾次面。
且見的那幾次面不是劍拔弩張就是沈囚完全不待見他。
若是告訴沈囚,他是長甯劍尊,恐怕沈囚并不會信任他的話,且會将他驅逐出去,然後沉溺在幻境中。
即使他依靠道侶契進入了沈囚識海,恐怕沈囚已經心生警惕,他恐難将沈囚從幻境之帶出去。
幾經思量之下,謝沉雪還是決定用謝沉雪的身份,賭沈囚對謝沉雪多的幾分信任。
見沈囚懵懂的望着他,謝沉雪聲音清冷,再一次開口,“沈囚,該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