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秋的手指絞緊又松開,他似乎是有些脫力的對沉厄說:“你對我,還真是……一點情面也不留的過分。”
——顯得他先前為了沉厄而努力表演的溫和良善,都像極了一場笑話。
“把我激怒,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明秋微長的指甲在木質桌面上輕輕的叩擊着,他思索道:“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一生氣,就會殺了你,或是放棄你吧?”
沉厄:“……”
沉厄的确很有此意。于是他索性坦坦蕩蕩的道:“我還可以做的更過分。”
“幼稚。”
明秋忍不住的笑出了聲,直笑得連腰都彎了。他雙手支撐着桌案,幾乎是帶着笑的顫音問沉厄:“你究竟有沒有意識到,你現在的身體是我捏的,你現在的魂魄是我招、我養的,除了意識以外,其實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你這條死而複生的命,都是我給你的呀?”
“你是屬于我的呀。”
“不論你願不願意,事實就是如此。我這幾日如此費心的讨好你,隻是因為我尊重你,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至少也該給我一點最起碼的尊重。——沉厄,如果你連這點都做不到,可就不能怪我了呀。”
沉厄聽見,明秋很輕的歎息了一聲。
他說:“我的徒弟們,曾經建議我對你下蠱、下毒,乃至于用對你用催情的迷香,可我都拒絕了。”
“因為沒有必要。”
話音落下,明秋雙掌合起,他輕輕的拍了一下手。
“來,我們結個婚契吧。”
沉厄的心頭,忽然不可控的籠罩上了無法驅散的恐懼。
——他的身體,不再受他的控制了。
就像是明秋所說的,除卻抗拒的意識以外,他從身體到靈魂,無一不對明秋習慣性的臣服,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沉厄自己本身的意願,早已成為了最不重要的東西。
沉厄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手伸向了明秋,手掌緩緩攤開,明秋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輕輕一劃,兩人的掌心相貼,鮮血相融,符文轉動,最後化作了一道紅痕,纏繞在了雙方的手腕上,就如同一縷結發的紅絲。
婚契結成,掌心的傷痕便隐沒消失,明秋又輕拍了一下手,微笑着說:“好啦。你看,這不是很簡單嗎?”
沉厄隻覺脫力,他搖晃着扶住桌面來支撐身體,剛才被明秋操縱的感覺,就像是一場深黑的噩夢。
“這樣做,對你究竟有什麼意義?”
沉厄緊攥着拳,他忽然暴起,扯住明秋的衣領,照着他蒼白的面孔便是狠狠一拳,明秋的嘴唇被牙齒磕破,鼻梁也受了傷,鼻腔與嘴角流出的血水瞬間糊得半張臉都是,沉厄看見他的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說了一句什麼話,他貼近去聽,隻聽明秋輕聲的說:“我本想讓你開心,既然做不到,就隻好先讓我自己開心了。”
“不如這樣吧。”明秋閉了閉眼,“沉厄,我救你複生,花了十年,這十年的春秋不能浪費,所以,我也要你陪我十年。”
“這十年裡,你兢兢業業些。至于十年之後,去留随意。”
“如何?”
沉厄:“……”
沉厄感覺自己的拳頭又硬了。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字眼:“兢、兢、業、業、些?”
明秋不以為然:“很難嗎?比招魂養魂更難嗎?——對我好一點,是會耗枯你的血肉,還是折損你的壽元?”
都不會。
“别告訴我,我費了那麼多心力救的人,是一個連演戲都演不好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