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解讀這些興許該名為“迷茫”的情緒。
黑色的大型機聽完了他的懇求,沉默地盯着他,K-19盡力克制住自己本能的顫抖和恐懼。
他不是什麼天賦異禀的機子,普神的偏愛從未降臨到他們身上。
他和其他雜兵唯一的不同是他不肯放任同伴去死,他與K-75一樣天然恐懼着這些被普神制造的機子,而天災身上的武器系統沒有一時一刻不在提醒着他和油罐車的武力差距。
如果油罐車想要殺掉自己和其他人,獨占這處礦脈,他們絕無可能抵擋。
他隻能祈求這輛和汽車人領袖有着酷似機體的機子願意放他們一條活路。
良久,就在他的希望快要盡數熄滅前,油罐車的肩甲微微松懈了下來。
“我答應你。”
“我不會将你們的蹤迹暴露給任何人。”
小飛機的光學鏡一下子亮了,還沒等他說什麼,天災先一步開口道:“但别開心得太早!這不是無償的!”
“我保密你們的行蹤,與之相對的,你們要提供給我能量。”
“所以這是一個交易?”
小油罐車轉過頭,别扭地點了點頭。
飛行單位笑了起來。
“成交。”
他的機翼又立了起來,整個機傳達出興奮的電子訊号。
和整個礦場的安危相比,養活一輛大型油罐車的難度不會比他從戰場再拖回一個傷員要難。
而且他很清楚,交易本身更像是對面這架油罐車在下意識地通過這種方式确認安全感。
他當然注意到了天災身上不自然的磨損,如果他真的是中立派,身份也如K-19猜測的一緻,那麼他遠可以比現在呈現在K-19面前的模樣更潇灑一些。
但K-19不是刨根問底的機子,最大的危機解除,飛行單位也放松了自己的機體。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像是剛想起來一樣,看着剛剛還和自己劍拔弩張的機子,他下意識按照雜兵間的習慣想牽起天災的手,然而油罐車眼中剛剛軟化的态度立刻又縮回了自己的殼裡。
他受驚一般猛地甩開了K-19碰到他的手。
一瞬間不止K-19愣住了,天災自己也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機體會有這樣的下意識反應。
他怔愣地撫摸上自己的小臂,卻隻能回想起機械黨倉庫中緊緊束縛住自己的機械手臂還有那些士兵無視自己的哀嚎切割開自己的原生質的冰冷的目光。
他的油箱翻騰,他不得不盡力壓制想要将好不容易攝入的能量都吐出去的機體反應。
K-19率先反應過來,他立刻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
“不……别在意這個。”天災擺了擺手,艱難地說,“不過是……意外。”
“我是天災,”他若無其事地揭過剛剛的插曲,無視了K-19眼中的擔憂說道,“如你們所見,我是……擎天柱與威震天的creation。”
适當的坦誠也利于交易的延續。
猜測得到證實,K-19善解人意地沒有繼續追問,也沒有對此展露太多的驚訝。
“但别誤會,我不是……幼生體。”天災轉過身,隐藏住眼神中的黯淡。
K-19在此時恰到好處地接住了他的話,“原生體。”
“我剛剛接到了聲波長官發來的訊息。”
“你有個很好聽的名字,”他的眼神柔和下來了,他看着天災,“那麼我們就是同伴了。”
他向着小油罐車伸出一隻手。
油罐車咀嚼着這個陌生的單詞,在自己的數據庫中在這個詞後面一連串的戰略性指導資料後加上新的詞意。
他伸出自己的手爪,握住了量産機的手。
這一次,沒再發生什麼意外。
“也許這麼說有點兒晚了,但……”
“你好,天災。”
“……您好,K-19。”
“我也該回去了。”内置時鐘恰在此時發出提醒,天災瞥了眼時間,淩晨一點半,距離“宵禁”結束還有兩個小時。
不太适應這種正式的禮儀的儀式,天災在和他輕輕一握後就想把手抽回去,比他更快的是K-19塞到他手裡的一個熟悉的立方體。
裡面是裝滿的藍色能量液。
小油罐車看看手中的能量又看看眼前面露狡猾之色的小飛機,沒搞懂他要幹什麼。
“大型機的能量需求很大吧。我知道威震天陛下的能量配額,你剛剛的那些肯定是不夠的,”K-19說,“就當是見面禮。”
“拿着吧。”
他轉過身往回走,“如果能量不夠,随時歡迎你來,礦機從不騙人。”
小油罐車輕笑出聲,将手中的能量體放入自己的子空間。
“當然。”
“我也從不違背誓言。”
“交易就是交易。”
他站直身子,在月光下伸展了下機體。
今晚真的發生了很多事不是嗎。
天災難得今天的心情不錯,解決了迫在眉睫的能源危機,見到了霸天虎和汽車人的老大,啊雖然後者并不算愉快,但是這些小飛機很有趣。
他的sire也不是隻會讓他生氣的嘛。
剩下的隻有……
他臉色陰沉地看了眼内置通訊中亮着的唯一圖标——塞拉斯。
通訊前他向自己發出的質問顯然是等着自己的答複的,甚至可能現在就在基地蹲守着自己。
他翻了個白眼,變形成黑色的油罐車開始慢悠悠往回趕。
既然願意等,那就等着吧。
左右還有兩個小時。
他冷笑,如今能量儲備充足,他的機體自愈正在進行,他不會一直被桎梏住的。
油罐車踩着月色和黑夜融為一體。
在他前方的小鎮中,肯利·艾佛利冒着怒氣醉醺醺地扭開了家門的鑰匙。
“好啊!你這個小雜種!你竟然敢鎖門!”他叫嚷着摔碎了手中的酒瓶。
一個女孩蜷縮在自己的房間中驚恐地看向在父親的瘋狂中搖搖欲墜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