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我是說……哇哦。”
美琪坐在罕見寂靜的基地内發出了第一聲低歎,她沒有故意打斷低沉氣氛的打算,然而當你是這座基地内唯一還能控制喉嚨的人類的時候,這件事情就開始變得很簡單。
她不指望身邊的兩個男孩能做出什麼反應,然而她的外星夥伴們也保持了令人不安的沉默。
藍色的摩托車除了最開始的發問便保持了一個士兵應有的中立态度,大黃蜂與隔闆在富勒向他們描述塞拉斯對天災所有權的“理所應當”時就不再出聲了。
空曠的空間久違地讓他們感到了寒冷,這裡沒有往日救護車的咆哮,也沒有大黃蜂的嗡鳴,就連阿爾茜也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掌。
領袖盯着緊張地攥着手腕的富勒,試圖從人類的臉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痕迹,然而沒有,人類的臉上是歉意與不安,剛剛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擎天柱的恐慌被克制在微微顫抖的指尖,他的親子,他隻見過兩面的小火種,他一直在尋找的creation,那個曾經一臉桀骜告訴他和威震天不會加入任何陣營的機子如今成為了人類手中的“把柄”。
他不得不置換出胸口的那口濁氣才能夠說服自己的邏輯模塊接受這個現實,同時不得不咽下火種中那股已經無法壓制的内疚,他怎麼還能夠對此感到驚訝。
這都是他的錯誤。
如果他一開始就能夠搶在紅蜘蛛出現之前激活天災,如果他在礦場時能夠攔住他,如果他……
停下擎天柱,他克制着自己的憤怒,打斷自己腦模塊中越來越大的指責聲,這是他唯一還能夠做到的事情。
他是擎天柱,是汽車人的領袖,是賽博坦的最後希望,他還要為更多人的生命負責。
他不能崩潰。
至少不能在這裡。
「可你知道,這都是你的錯,你無法回避這個,你知道如今你的造物、你的陣營、你的星球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因為你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惡毒聲音伴随着他光學鏡中忽明忽暗的閃爍低語。
「你知道我才是對的,我曾向你展示賽博坦的未來——本應該由我們一起創造的未來。」
「我向你伸出了橄榄枝,而你隻是拒絕了它。」
「就像你在我們的四百萬年中錯過的所有終結這一切的機會。」
「啊看啊領袖,你的跟班們都還等着你的反應,你該告訴他們你實際上根本擔不起所有人的期待,就像你會辜負你的造物一樣,何不趁着現在坦白一切呢。」
領袖湛藍色的光學鏡輕輕眨了眨,他強迫自己專注于當下,此時他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不知不覺間已然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富勒特工……你确定你的信息是……準确的嗎?”
頂着所有人的關切他不得不強制開啟了兩遍自己的發聲系統才能強迫自己做出回應。
「真好啊擎天柱,你似乎問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内心中的威震天在他的火種裡踱步,夾雜着他自己的譴責聲訓斥領袖的明知故問。
“是的,”人類特工躊躇着,身上的小動作越來越多,這對于一個經受過訓練的人來說十分不尋常,但這正證明了富勒對此時自己所做出的“背叛”之舉是多麼不安。
“我不知道塞拉斯使了什麼手段,但天災在機械黨的基地中對塞拉斯的命令的确表現出了不适。”
“感謝上帝,我熟悉你們的情緒磁場,他向塞拉斯俯首時身上的磁場粒子簡直像一把尖刀,我都害怕他會向我開槍!”特工張開雙臂做出誇張的手勢,白色襯衣的後背早已被汗液浸濕,如今讓他的背部感受到一陣陣寒意。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他克制了自己的殺欲,但我告訴你們,他真的很不穩定!”
“蘭德将軍顯然想要和他們達成什麼協議,然而他們把我趕出去了,”人類又啐了一口,“但領袖,聽着,你們必須對此保持警戒,不管他們聊了什麼,那一定涉及賽博坦人,他們不會輕易放過賽博坦科技……天災在他們手裡的優勢的,你們必須有所準備。”
“盡管我也很懷疑是什麼讓天災甘願聽從塞拉斯的命令,但你們必須做好與他戰鬥的心理準備,我近距離觀察過他的機體裝甲,他會是一個大麻煩。”
“以及……人類也可能要登上你們的戒備名單。”
“蘭德将軍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他曾在與你們進行初次接洽後的讨論會議上提出過一個提案,我沒有權限了解具體的提案内容,但我聽說那是一個關于将人類與賽博坦科技結合的科學項目。我懷疑他會繼續這個瘋狂的想法。”
“塞拉斯抓住我是為了接觸我身後的軍方人員,我不确定他們會深入到什麼地步,但你們現在必須得提起注意了。”
富勒特工一邊看着手中的表針,一邊快速且急切地說着,汽車人可以向他的上司用近期頻繁騷擾的霸天虎小隊做開啟屏蔽器的借口,然而他必須要速戰速決。
“但……但他還是遵守了那個叫塞……什麼的人類的命令對吧?”隔闆磕磕巴巴地開口。
“到沖突發生時,他就會成為我們的敵人,不管我們願不願意。”阿爾茜低聲說。
“我們就沒什麼辦法能幫他嗎?”
“對,電磁幹擾、無線電幹擾……什麼都行,我們至少可以試試!”
傑克和拉菲在二樓的腳手架上提議,總不可能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吧?他們的意思是,他們面前站着的可是活生生的外星人!活了幾萬年的那種!既然他們可以造出陸地橋這種遠超人類科技的東西,沒道理找不出一種辦法救出一個同胞,對吧?
替領袖開口的是他身後的大黃蜂,小戰士發出的嗡鳴悠長而低沉,男孩身上的希冀在大黃蜂的注視下暗了下去。
拉菲轉過身向他的人類同胞解釋,“大黃蜂說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先找到他。”
“他們可能對天災許諾了什麼才讓天災願意為他們效命,然而結合美琪和富勒特工所言,他更有可能是被迫加入了機械黨。”
男孩的臉上露出無能為力的惶恐,“他脖子上的項圈可能是病毒、炸彈,或者……我實在說不準!也許我們擅自拆除會觸發什麼危險!”
阿爾茜身上的關節在主人略帶惱怒的力氣下發出輕微的液壓聲,“當務之急是先鎖定他的位置并抓住他。”
“隻有救護車确認了那是什麼,我們才能做出有效的反制。”
“我們目前所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策反他,讓他主動現身。”阿爾茜恢複了平靜。
隔闆攤了攤手,“或者想辦法抓住他。”
美琪翻了個白眼,“那我們不還是卡在第一步嗎!”她猛地張開雙臂,将語氣中的不滿用實際行動表現了出來,“為什麼他就不能老老實實讓我們幫他!我們又不吃人!”
“而且我很擔心富勒特工剛剛說的,人類軍方也會參與進來嗎?這簡直更糟糕了。”傑克憂心忡忡。
領袖不得不強迫自己的處理器跟上大家的對話。
他将手按在了大黃蜂的肩膀上,将頭雕轉向富勒,“我了解了,”他嘗試安撫特工的情緒,“我會多加小心的,也謝謝你的提醒。”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特工報以疲憊的一笑,手掌放回了控制屏蔽器的開關上。
“我隻剩下最後一句話,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