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了,你以為你藏的很好,但你瞞不住我!”
女孩伸出手掌,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地數着。
“你沒有傷害富勒特工,沒有傷害我,你甚至沒有傷害那些人類士兵!”
“而且我注意到了,你明明有機會傷害到擎天柱,但你沒有。”
美琪認真地說:“你可以反駁我,但我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在之前那場戰鬥中,你抓住了領袖的外裝甲,但你明明可以用手刃直接砍下他的關節而不僅僅是‘抓住’他!”
“更不用說,我看完了全程你和這些霸天虎的互動,你對他們很好!特别特别好,你甚至為了他們去威脅了領袖,以及我得說,那真的很勇敢。”女孩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肯定道。
“所以别再假裝你可以騙過任何人!你就是一輛心軟、帥氣還有些護短的傲嬌油罐車!”
“你根本不可怕!”
天災現在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危險,但女孩依然毫無畏懼地盯着他的光學鏡,哪怕整個人都已經被低下身子的油罐車照成了紅色。
良久,天災拉開了和她的距離,嗤笑了一聲。
“我尊重你的勇氣,人類。随你怎麼想吧。”
“但我并非你說的……那樣。”
難說天災在這個勇敢的人類女孩身上看見了誰的影子,但那雙堅定的眼睛卻和他曾經救過的安娜逐漸重合。
“你隻是嘴硬,”女孩不滿地噘了噘嘴,“而且我有名字,我說過了嗎?哦,無所謂,但你應該叫我美琪而不是人類!”
“就像我會叫你天災而不是叫你油罐車!這是禮貌問題,也是尊重問題。”她強調道。
天災對此的反應是發出了一聲明顯代表不滿的“哼”。
“好吧,加一條,你還有些粗魯。”
一陣輕微卻刺耳的裝甲碰撞聲吸引了還欲反駁的小油罐車的注意。
他轉過頭,正好看見了K-19和他沒攙扶起來的另一架腿部線路出了問題的機子七手八腳摔在一起的模樣,救護車在一旁呻吟着捂住了自己的頭雕。
他輕笑出了聲。
女孩再次眯起了眼睛。
直到天災的注意從K-19身上移走,美琪才接着開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和那架霸天虎的飛機很親近?”
小油罐車這次索性坐了下來,興許是因為身邊沒有可以打發時間的人,他一邊輕敲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膝蓋一邊說道:“不過是合作夥伴罷了。”
“我幫助他們,他們給我提供能量,就是這樣。”
“我不覺得關心你的機體情況、擔心你吃沒吃東西、檢查你受沒受傷也算在‘合作夥伴’的範疇内。”
油罐車這次沒有回她的話,美琪抱起胳膊,翻了個白眼。
“Fine,我明白,不說話裝高冷。誰還沒有個外在形象得維護。”
天災歎了口氣。
“你就是不肯安靜是不是。”
“除非你告訴我答案。”女孩堅持。
“隻是朋友,No more questions。”油罐車最終承認道。
“嗯——哼。”美琪還有些不滿意,但還是接受了他的答案。
他們保持了一小會兒甯靜,但沒持續多久。
美琪突然舉起一隻手:“但……”
天災預判:“不。”
美琪再度開口:“可……”
天災堅定:“不。”
美琪不滿地挑眉:“我還沒……”
天災繼續:“不。”
“你有時候無趣地像是擎天柱,你知道嗎。”
……
天災決定當這是一個恭維。
美琪不再講話,一時之間再度隻剩下了地面單位身上機體運行的聲響,不遠處,暴躁的醫官一邊怒罵着威震天又或者哪位倒黴霸天虎軍官的名字一邊将手中的醫療焊槍用得冒煙。
普神知道上次救護車看見這樣大規模傷亡的情形還是在幾年前方舟号駛離賽博坦前!
交易内容或者自身的安危顯然都要在此時此刻給醫生的本能退步,這個從汽車人基地中過來的醫官眉頭緊鎖,面甲上是毫無掩飾之意的憤怒與嚴肅。
沒有一架機子敢在這種時候觸醫生的黴頭。
随着K-19扶着醫官經手的最後一位被修理好的人員離開去休息,他們的交易似乎也在此時來到了尾聲。
和平的氣氛維持到救護車緊鎖着眉頭走到天災的跟前,汽車人醫官疲憊的面甲上帶着一絲風雨欲來的不安。
不明所以的小油罐車還欲站起來和這位一直在盡職盡責救人的醫生交涉,但他甚至還沒站起來就已經被氣勢洶洶走過來的醫官再度按回了地上。
饒是天災也被他通身環繞的不容拒絕的氣勢吓愣了,一時沒想起來反抗。
“坐這兒别動!”救護車惡狠狠地盯着他,一邊說一邊頭疼地揉着自己的眼角。
救護車承認自己在落地前的确對自己來這裡的決定抱有極大的不确認感,乃至于對擎天柱屢次對天災心軟的舉動也有不小的擔憂。
當然,他落地後天災的行為也的确驗證了他的擔憂,這架自命不凡的傲慢油罐車就和他的霸天虎sire一樣不值得信任,但……
醫官心中再大的怨氣在看到眼前的畫面時也消失了。
此時再大的事情也沒有先讓這群即将回歸普神懷抱的機子活下來重要,他沒辦法對這些距離下線僅有咫尺之遙的機子生氣,更沒辦法對費了這麼大周折隻為了救人的天災生氣。
更何況,油罐車自身的情況也并不樂觀。
看着似乎對側肋滲着能量液的傷口無動于衷的油罐車,救護車沒辦法欺騙自己的良心和職業道德袖手旁觀,他歎口氣,轉回身去拿自己的醫療箱。
被吓愣的油罐車瞪大光學鏡,依然沒從自己被人吼了的震撼中回過神。
K-19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天災找回自己的理智,眨眨光學鏡向身側的飛行單位投了一個求助的眼神。
K-19有些心虛地轉過頭假裝自己沒看見,天災又去找其他的量産機子,過分的是其他接收到他眼神的機子也都不約而同扭開了頭,假裝自己很忙。
小油罐車簡直氣得磨牙。
但生氣也沒用,沒有人能從憤怒的醫官手底下逃走。
救護車一邊翻找自己的醫療箱,一邊黑着臉臭罵任何膽敢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活物。
眼前這個醫生顯然已經到了連石頭在他面前也得挨兩句罵的程度。
醫療探針在醫官罵罵咧咧的同時細緻地探入油罐車的機體剝離出原生質中徹底失去活性的部分,救護車的心情顯然在發現這架和領袖如此相似的機子随了領袖不愛惜自己的壞毛病時變得越來越差。
沒有人能抵抗正在發火的救護車。
天災縮了縮脖子,決定将這句話記錄進自己的CPU中。
在這種情況下,油罐車不發一言隻是乖乖側過身好讓醫官能更方便地處理自己側肋處焊接得并不漂亮的裂痕。
此時傷口已經再度滲出點點能量液的藍色,機體的主人後知後覺,顯然那裡再度崩開了。
他有些懊惱,機械黨的外置裝甲和他機體的兼容度低得可怕。
而他居然再次忘記了這一點。
該死的。
他在火種裡暗罵。
先前雜兵們對他的焊接隻能算是臨時處理,否則他們也不會需要更專業的醫官來照顧這些傷員。
現在有救護車接手,天災能明顯感受到機體在愈合時的輕微癢感。
焊接期間,醫官的伺服器與腹部原生質接觸,油罐車的機體下意識想躲,卻被醫官呵斥住了動作。
一直關注着他狀态的K-19按住了油罐車控制不住顫抖的雙手。
“醫生,稍微溫柔一點。”飛行單位一邊安撫着天災一邊對着救護車輕聲開口。
“Please.”
醫官挑了挑眉并沒說什麼,但手上的動作卻放輕了。
油罐車在内心深處悄悄松了口氣。
終于,救護車在檢查并修理過油罐車身上幾處明顯的傷勢後放過了他。
K-19的手還覆蓋在油罐車的肩膀上,緊張的氛圍剛剛過去,就聽見那架紫色的飛機在此時開口道:
“救護車,我想請你幫忙看看……”
“他的項圈。”
醫官感受到自己手下的這架油罐車肉眼可見地僵硬了起來,面甲上第一次露出了強烈的排斥與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