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說着“朋友”二字,但不歡迎的敵意已經釋放得很明顯了。
元世界認為,隻要對方是個要點臉的,看見他冰冷的臉色,就該識趣。
可是,他好像高估了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晏如斯,他似乎……并不要臉。
“明白,”晏如斯迎着元世界冷冰冰的目光,面不改色,風輕雲淡地笑着,“弟弟。”
宛如一個晴天霹靂轟然将冰山劈開,元世界睜大眼睛,舌頭也漲大了似的,難以置信問:“你、你你、你叫、叫誰弟弟?”
“你呀。”
晏如斯氣定神閑說:“你不是時紀的弟弟嗎?”
“……”
元世界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都叫上“時紀”了!
誰準他叫的?
元世界深吸一口氣,剛想和他理論,就聽見元時紀喊自己,“世界,過來幫忙。”
他隻好用鋒利的眼神震懾一下晏如斯,長指在桌上的二維碼上敲了敲,強調道:“别亂掃。”
元世界去廚房後,楚七禾眨眨眼睛,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并不歡迎晏如斯。
她望着晏如斯一如往常的輕松笑意,遲疑地問:“三哥,你為什麼逗他?”
“逗他?”
“不是逗他,就是……”楚七禾的聲音越來越小,細若蚊蠅,最後消失在自己的恍然大悟裡。
管元時紀的弟弟叫“弟弟”,不是在逗弟弟玩,就是——想當姐夫。
“三哥,你是不是……”楚七禾皺着眉頭,聲音很輕很輕,輕得隻有對面的晏如斯聽見她的直白,“你是不是喜歡時紀姐姐?”
昨晚晏如斯拎着一塊蛋糕,說是元時紀請的,楚七禾就覺得奇怪了。
她完全沒料到,他會自己再去那家店。
對于過客而言,旅行期間,一家店的食物再好吃,也不至于要一天之内吃兩次。
她為此想了一整晚都沒想明白晏如斯在想什麼。
晏如斯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懶散地笑着反問道:“怎麼說?”
楚七禾的眉頭皺得更緊,一口氣堵在心口。
他居然不否認!
還問她怎麼說?
他難道不清楚自己在短短不到兩天之内已經是第三次光臨了嗎?
明明今天應該去别的地方了,他卻還是選擇來這裡……
廚房裡,八份湯面很快打包好,由元世界拎出去給客人。
元時紀快速地用紙巾擦擦手,好像急着去幹什麼,但擦着擦着,她的動作就慢了下來,好像也沒有什麼急事。
“喂,看好吃什麼了嗎?”
元世界把八份湯面丢在桌上給客人後,就朝晏如斯走去,沒什麼耐心說:“就海鮮面吧,不是喜歡吃嗎?”
然後他果斷朝出餐口喊:“世紀,兩個海鮮面。”
元時紀簡直想不到他會是這麼沒禮貌的态度,連忙從廚房跑出來給人賠罪。
“對不起,我弟脾氣不好,今天……”
走近了,她才看見楚七禾臉上沒有了笑容,黯然神傷又帶一絲幽怨,看起來就是一個生悶氣鬧别扭的小姑娘。
這種神态,絕不是元世界這個旁人能激起來的,隻能是她所在意的人。
而她所在意的人,這會兒一臉悠閑,哪怕被元世界針對,一張俊顔上的淡然笑意還是令人如沐春風。
“弟弟是想去玩,不想在這幫忙,所以鬧别扭了,對吧?”
晏如斯端着一副知心哥哥的做派,從容溫和地看一眼元世界陰沉的臉色。
“不要緊,哥哥我今天沒事,可以來幫忙。”
此時此刻,晏如斯的話語有多大方、寬容、親切,元時紀和元世界兩姐弟就有多驚愕、茫然、恍惚。
時間也到飯點了,店裡一下子進來兩桌客人。
等元時紀回過神來,已經被晏如斯牽到廚房裡。
他觀察着正在出單的打印機,躍躍欲試問:“時紀,我應該怎麼做?”
“……我、我怎麼能讓你幫忙?你……”
元時紀幾乎結巴了,急急透過玻璃往外看,楚七禾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氣鼓鼓的,快要哭了。
頃刻之間,元時紀隻覺心虛至極。
晏如斯自己撕下單子,再看元時紀,發現她不知為何變得失魂落魄,一雙清冷的眼睛不聚焦,散發着無望的死氣。
“時紀,怎麼了?”
晏如斯的手剛搭在元時紀的肩頭,她便觸電般後退一步,莫名惶恐。
他不由得收緊五指,垂在身側。
“我沒有别的意思。”他溫聲說,“說好了做個朋友,我隻是想做點朋友能做的事。”
元時紀眨眨眼睛,“我……”
對着晏如斯平靜的目光,她的思緒猶如白色的浪潮在海岸上呼嘯,洶湧而澎拜,淩亂而狂野。
“也許我不該和你做朋友。”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
晏如斯困惑,“為什麼?”
元世界後知後覺跟過來,來到廚房門口,正好聽見元時紀如流水一般清透的聲音。
“小七不高興。”
元時紀竭力令自己冷靜,上前一步抄過晏如斯手裡的單子,看了一眼後放在料理台上,開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