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雞翅，不用照鏡子，元時紀也知道看起來很傻。她很快戴上一次性手套，把雞翅拿在手裡。

“為什麼這麼問？”元時紀摸不着頭腦，老老實實說，“我可以給你看身份證的，隻是沒帶在身上。”

晏如斯莞爾，深邃的眸光流連于她認真又誠實的模樣。

“我相信你。隻是聽弟弟好像是叫你‘世紀’？第四聲。而且他叫世界，所以我才覺得你或許真的是叫世紀。”

元時紀不由得一愣，木然地看着他不用先問分量，非常有把握，一漏勺下去就舀了近乎兩份的生牛肉去燙熟，心裡卻感到不可思議——

他為什麼會注意到這樣渺小的事呢？

他明明隻是一個過客，不應該會注意到這樣微不足道的事。

如此細想下去，元時紀知道自己會控制不住自作多情。

她暗暗自嘲一笑。

“你猜對了。家裡給我取的名字就是‘世紀’，辦出生證的時候，我媽寫成了‘時紀’，所以在外，我叫時紀，在家裡，我還是叫世紀。”

“原來是這樣。”

晏如斯将滿滿一漏勺的牛肉倒在一份面上，笑道：“不管是‘時紀’還是‘世紀’，都很适合你。”

元時紀眼看着他又要去舀生牛肉，忙道：“等等。”

晏如斯虛心請教，“哪裡錯了嗎？”

元時紀指了指蓋滿牛肉的一碗面，小聲道：“這一份肉多了，一半就好，一半是這一份的。”

“哦？”

晏如斯微微歪着腦袋，看一眼單子，不确定是元時紀搞錯了還是他搞錯了。

雖然遲疑，但還是聽話地舀出一半牛肉放在另一碗面上。

“我記得昨晚我吃的牛肉面，牛肉是這個量，所以我以為……”

他的話故意不說完。

“……”

元時紀後知後覺，心虛地眨了眨眼睛。

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晏如斯唇角的笑意更深。

“原來是老闆私人賞我的。”

“……”

元時紀從來沒有想過，外酥裡嫩的炸雞翅竟然也有難以下咽的一天。

她艱澀地吞咽一下，不禁側身看向别處，企圖尋找新鮮空氣冷卻臉上的灼熱。

“昨晚是因為……是因為要關店了，你是最後來吃的，就、就都給你了。”

“嗯，看來我的運氣很好。”

他總是笑盈盈的，坦蕩大方，像陽光一樣耀眼。

元時紀默默走到桌子邊，端起可樂悶聲喝了幾口，冰塊在裡面互相碰撞，冰涼的霧氣在紙杯上形成細密的水珠。

放下可樂後，她的手濕潤而冰涼，她不禁輕撫自己的臉頰，隻感到冰火兩重天。

“那一桌的。”

順着元世界指的方向，楚七禾順利把兩份牛肉面端給客人，然後開開心心拿着托盤放回出餐口，在元世界對面坐下。

“弟弟，”她捧着臉，繼續打量元世界，“你要是留長頭發，好像能變成時紀姐姐。”

“……”

元世界猝不及防把還沒嚼爛的雞肉直接吞了下去，被刺激得連咳幾下。

“你怎麼了？”楚七禾關切地說，“慢慢吃呀。”

元世界緩過來，沒好氣問：“你幾歲？”

楚七禾說：“等今年過完生日就十八了。”

元世界無語至極，“小妹妹，哥哥我十九了，還叫弟弟。”

楚七禾想了一下，認真說：“但你還是時紀姐姐的弟弟，所以我可以叫你弟弟。”

元世界無語凝噎，烏雲蓋頭般，忽然感覺手裡的炸雞翅都不香了。

他今天是不宜出門嗎？怎麼就遇到兩個非要叫他弟弟的奇葩？

“不對，你是未成年啊！”

“未成年怎麼了？”

元世界看了一眼廚房裡，晏如斯在掌勺，還算是專注，元時紀站在旁邊看着，一手雞翅一手可樂，平靜的臉龐帶着幾分難以捉摸的神情。

“你家裡人知道你早戀嗎？”

“早戀？”

楚七禾似乎明白了元世界的意思，扭過頭望了一下廚房裡面的晏如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他們都知道。”

元世界十分驚異，“都知道啊？還放心讓你跟着他到處跑？”

楚七禾說：“這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從小就喜歡跟着三哥，每個人都知道。”

元世界皺了眉頭，無法理解。

在他聽來，晏如斯簡直是個禽獸，從小就勾引了小幾歲的楚七禾，讓她對他死心塌地，偏偏她的家人還放任不管。

“你為什麼叫他三哥？”

“他在家裡排行老三，别人叫他晏三。”

楚七禾忽然一臉甜蜜地用手指比劃說：“他是三，我是七，加起來剛好是整數十。”

“所以你在家裡排行老七？”

元世界不禁想，難怪她家裡人對她跟着男人到處跑無動于衷，敢情是孩子太多，不珍惜了。

“對呀，我姑姑有兩個孩子，叔叔也有兩個孩子，我爸有三個孩子，我是最小的，排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