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絮忽然墊腳,清冽的指尖碰了碰他的眼下。
風掠過樹梢,帶起她校服裙擺的漣漪。
宴楚潮望着她睫毛撲哧撲哧的:“看來,普通的高中生生涯終究要少好幾個月了。”
盛絮好笑道:“那你也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呢。你對普通的高中生有什麼錯誤理解?”
宴楚潮頓了頓,有一瞬間,想說能有一個讓自己期待每一天的女孩子的高中,讓自己感覺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而這句話不對,他怎麼可能會因為她期待……
在舌尖繞了半圈,終究化作一聲嗤笑。
肯定會讓她以為自己一個貴公子又在裝了。
盛絮不理解他的想法,還以為突然處理家族産業,宴楚潮不安,她安慰道:“每一個挑戰,都是隐藏的寶藏,不是嗎?”
宴楚潮挑眉,惡劣地試探自己:“哦?那你敢不敢跳進湖裡,看能否抓到金魚。”
他踢了踢腳邊石子,看它滾進草叢。
話出口的瞬間他就後悔了。
盛絮總愛把年齡差文言情塞在課桌抽屜裡。
這樣的人怎麼會懂他藏在惡劣挑釁下不安的戰栗?
可少女已經眼睛發亮:“有何不敢?要是我撈到錦鯉——”
她狡黠地停頓,發梢沾着不知從哪吹來的蒲公英絨毛,“你就來我家燒烤攤幫忙一天。”
宴楚潮怔忡間,盛絮已經踢掉涼鞋。
白皙的腳踝沒入粼粼波光時,他看見她校服裙子後面覆上深色水痕。
宴楚潮踏入水中,喊:“盛絮,你蠢死了,快回來。”
他想要靠近,被盛絮怒瞪。
“站住!你可别過來!驚着我的魚了,你才蠢死了。”
宴楚潮止步。
正午的驕陽穿透水面,在她發間織就流動的碎鑽。
當那條紅鱗錦鯉被她雙手捧起時,飛濺的水珠在半空折射出七彩虹光。
“宴楚潮!”她濕漉漉的睫毛沾着水光,舉着魚朝他笑,“願賭服輸哦!”
宴楚潮攥着校服外套的手指節發白,忽然想起昨夜在ICU守夜時,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
此刻盛絮的笑聲卻驅散了生命監測儀的聲音。
她更鮮活地撞進他胸腔,帶着夏日湖水特有的清冽。
将他心底那些盤根錯節的陰郁藤蔓,連根掀起。
宴楚潮将外套綁在盛絮的腰間。
錦鯉被盛絮裝在塑料袋,她舉起給宴楚潮看:“你看它身子是紅紅的,但是鱗片的邊緣卻是金色的。”
兩人上岸,盛絮挑了幾塊鵝卵石。
宴楚潮蹲在她身側,指尖輕輕撥弄着魚鳍:“這和以前的晚霞像不像?”
盛絮轉頭,就是少年的側臉。
見她沒有吱聲,宴楚潮也看着她。
盛絮連忙回神推了他一把:“擋着我了。”
宴楚潮扶着草地,險些摔到。
“沒事吧,抱歉。”盛絮連忙扶着他,又趕緊松手。
“笨,現在是中午。”
宴楚潮忽然攥住她擦到一半的手腕,掌心裡未幹的水漬。
少女腕骨纖細得能看清青色血管,卻讓他想起昨夜在握住爺爺枯槁手掌時的觸感。
“盛絮。”他嗓音啞得自己都心驚,“你知不知道跳下去撈魚有多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