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楚潮的手像融化的雪水,帶着涼意,卻在她手腕處燙出細密的戰栗。
他托着她時,指節微微發力,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薄繭路。
盛絮的睫毛顫了顫。
忽然想起剛剛他單手扣住挑釁者的模樣。
“這個傷口已經在出血。”
宴楚潮忽然半蹲,校服褲腿被風和她的裙擺交織。
“去醫務室再重新換一下。”
他指尖解開她已經卷起的繃帶。
盛絮的瞳孔猛地收縮,耳尖瞬間燒得通紅。
她盯着宴楚潮低垂的眉眼,忽然發現他的左眼尾有顆極淡的淚痣。
藏在下眼睫毛的陰影裡,忽隐忽現。
“看夠了嗎?”宴楚潮忽然擡眼,眼眸裡晃着細碎的光。
她下意識後退,重心壓到受傷的那隻腿。
盛絮這樣摔倒,宴楚潮及時拉住她的胳膊,讓她穩住身形。
不遠處傳來林朝和陳耀的嬉笑聲是越來越近。
混合着江知乾驟然拔高的時候。
宴楚潮從口袋裡掏出薄荷糖,撥開清脆的聲音,在嘈雜中格外親切。
他捏着糖塊,放在她的手心。
“忍着。”
宴楚潮開始撕她傷口的邊緣,有一些繃帶已經和肉一塊長。
“輕點,輕點。”盛絮疼得悶哼出聲,下意識攥住他肩膀。
林朝不知何時在他們身側。
盛絮發現林朝的向日葵的發卡快要掉。
盛絮頗有強迫症的給她重新别上。
“絮絮最怕疼了。”
“宴同學這樣子像是在拆炸彈。”林朝的眼神裡透露着揶揄。
盛絮笑出聲,去擁抱林朝,疼得倒吸口冷氣。
宴楚潮拉着她:“老實點。”
他對林朝認真道:“喊我名字。”
盛絮鼻子酸澀了一下。
“你們在聊什麼?這麼熱鬧。”
江知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礦泉水在他的掌心轉了又轉。
他目光狐疑地掃過宴楚潮握着盛絮的手,狀似無意地搭上宴楚潮的肩,分開兩人。
“潮哥連傷口整齊都有強迫症嗎?上次咋不看着我?”
宴楚潮輕笑出聲,與江知乾對視,眼底翻湧着對方能看懂的暗潮。
—
周六的下午非常非常好看。
校門口的銀杏樹,金黃金黃的一大片。
盛絮單腳蹦跳着挪到小姨的電瓶車旁。
小姨正在對着後視鏡調整頭發。
盛絮拖着傷腿往車上歪。
小姨驚呼轉身,目光掃過她紅腫的腳踝和受傷的膝蓋。
小姨精心描畫的柳葉眉瞬間擰起。
“我們絮絮難得也成潑猴了,這是爬樹摔下來了?”
電瓶車後面,盛絮把臉埋進小姨的後背,鼻尖聞着風送來的薰衣草香味。
那是她們家洗衣液的味道。
“小姨要是有人特别讨厭我,還通過别人欺負我,我要不要查清楚是誰?”她聲音悶在布料裡,像是困頓的貓。
小姨的電瓶車突然在紅燈前急刹,她轉頭問:“與學習有關嗎?會影響你嗎?你跟他以後會朋友嗎?”
盛絮扶平小姨衣服上的褶皺:“那如果……我跟那個人永遠不會成為朋友呢?”
電瓶車重新啟動帶起一陣風,小姨的聲音混合着路上的鳴笛聲。
“你知道咱們家為什麼隻種熏蚊草嗎?”
“因為它不僅能驅蚊,它連荊棘都懶得長。”
盛絮擡頭望着小姨悶紅的臉。
那些流言蜚語的焦慮,讓人頭疼的人際關系,就好像是蒲公英被吹落到别的地方。
“你看看這個太陽,你小時候總問為什麼花朵總向着太陽長?”小姨在減速時,思索了一下,“哪怕是向着太陽長,太陽也有不同的方向。”
“我知道了,小姨。”盛絮把臉貼的更緊些。
小姨輕笑:“不過别把底線設的太低,咱們家什麼不怕,你知道嗎?”
“好嘞。”
盛絮笑出了聲。
她忽然明白了那些藏在暗處的惡意,不過像是塑料袋,終究要跌進某個不知名的垃圾桶。
—
淩晨小姨擺攤回來,盛絮爬起來跟小姨一起洗東西,串串子。
天色剛亮的時候,盛絮的手機突然亮起。
Y:孟瑤珍和校園牆的事都另有推手,想知道是誰嗎?
窗外的大樹被風吹着沙沙作響。
盛絮看了眼不停在揉腰的小姨。
良久,她最終敲下兩個字。
絮絮要摘星:不用
盛絮望着窗外漸亮的天色,忽然笑出聲。
宴楚潮家。
江知乾打着哈欠從浴室走出。
“潮哥你這知心姐姐怎麼樣?學霸姐是不是特感謝?”
宴楚潮看着手機屏幕很專注,沒有回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