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燼招的心墜了下去,腳步也變得沉重,那自己必然要和周沛霖對上,父親也許是覺得隻要有周沛霖在,沈連燭就不會收自己為徒,自己就永遠不能靠近沈連燭,所以才讓自己對他下手。
周沛霖又問起裴燼招拜師的事,裴燼招擦了擦額角的汗,慢吞吞道,“你的眼光肯定是好的,我也想拜入沈仙君座下。”
周沛霖笑了起來,神色清明,同樣裝束的弟子袍襯得他溫文爾雅,他錘了一下裴燼招的肩膀,“那說好了啊,我們一起加油。”
三年一次的内門大比,點仙宗自然是布置得極為隆重。
點仙宗是百年大宗,底蘊深厚,除了外門弟子,還有修仙世家,五湖四海的散修,都會來内門大比上博取機遇。
演武場上人頭湧動,垂眸看去皆是黑壓壓的頭頂。
沈連燭坐在上方的觀賽台上,将這些人一一掃遍,目光最終停留在了匆匆趕來的兩個少年身上。
裴燼招負着劍,似乎有些焦慮,時不時摸幾下劍鞘,站在最外圍,也不說話,看着憂慮重重。
周沛霖站在他身邊,溫和儒雅,倒是笑意吟吟,似乎是終于尋見了空隙,拉着裴燼招就往演武場裡面擠。
内門大比是擂台賽,按照修為分為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四組,每組的修士都要按照抽簽結果經曆一場又一場的車輪戰,兩人對戰,落下擂台者為輸。
同時比試還有一個不容置喙的嚴規,那便是參賽者不能對另一方痛下殺手,内門大比是為了挑選弟子,而不是以屠殺為樂趣的鬥場。
層層選拔直到最後,剩下的三人就是各組的前三名,不僅有上好的靈寶作為獎勵,還有資格拜入點仙宗各峰長老座下,成為内門甚至親傳弟子。
擂台賽打得是一個隻能赢的持久戰,若是一開始就處于劣勢,基本就被踹出最後的決賽。
在抽簽時,已經有些弟子在給自己加持各種添福添運的術法和靈器,他們在心裡默默祈禱,千萬不要一開始就抽到與自己相克的靈根,或者過于強大的修士,讓自己能在比試中走得遠一些。
裴燼招咽了口水,展開自己抽簽的結果,運氣不錯,沒有一開局就抽到周沛霖,反而抽到了一個土靈根的彪形大漢。
他是雷靈根,并不會被土靈根所克制。
裴燼招上了擂台,對面的大漢是一個散修,一身腱子肉,站在面前跟座肉山似的,一上來就掄着兩個沙包大的拳頭,往擂台砸了一拳,地磚碎濺,砂石崩裂。
裴燼招扛了他幾招,呼吸急促了起來,一滴汗滑過下颌,落在地上,砸出深色水痕。
大漢瞅見裴燼招有些力竭的模樣,嘴角弧度嘲諷,兩人修為差不多,都是金丹初期,但論起體型和力量,對面這個骨頭都還沒長硬的少年可是差遠了。
他不想再與裴燼招周旋,直接周身覆上前刺土甲,一個俯沖想要将裴燼招撞出擂台。
裴燼招咬着牙,趁此一躍而起,踩着大漢的拳頭,衣袂翻飛,在空中如同展翼鷹隼,極迅速翻身,反手從大漢的肩膀往下劈向他的後背,劍上還覆着隐隐流動的雷光。
周遭圍觀的弟子都一片驚呼,暗暗心驚,這局勢變化得也太快了,但凡反應慢一點,此時跌下擂台的就是裴燼招了。
那大漢一介散修能到金丹境界,也不是花架子,縱然着了裴燼招一劍,但渾身的靈力瞬間暴起,生生震得握劍不放的裴燼招吐了一口血。
裴燼招忍着喉頭的鏽腥味,手上用力,劍又往下劈了一寸,内裡的雷光竄入大漢體内,電得大漢閉着眼,半天喘不出氣,但裴燼招緊緊盯着對方,完全不敢松懈半分心神。
大漢方才奮力還擊,已然被掏空了靈力,此時身上刺猬樣的土甲沒了靈力的支撐紛紛剝落,那方才還氣焰嚣張的壯漢終于噗通一聲暈倒在了擂台上。
過了十秒,大漢還是沒能再爬起來,掌門大弟子臨安站在一旁,朗聲喊道,“裴燼招勝。”
然後臨安朱筆一勾,演武場半空那金光閃閃的參賽者名字中,大漢的名字瞬間灰了下去,而裴燼招的名次往前進了一名。
演武場上,嚴陣以待的問藥峰弟子趕快上了擂台,把倒下的壯漢擡下去治療,确保人能活着醒過來。
裴燼招也力竭,松開了劍,半跪在擂台上,終于敢大口喘氣。
這擂台賽比他想象得要艱難很多。
下界出類拔萃者比比皆是,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