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燼招抱緊沈連燭,師尊在他懷裡,他卻還得要時不時看上一眼才能安心。
沈連燭昏了許久,還未醒過來,這樣下去不行,他得快點回到點仙宗。
快到點仙宗山門的時候,裴燼招遠遠瞧見裡面出來了一堆人,匆匆的往山下趕。
裴燼招抿了抿嘴唇,壓低了身子,徑直朝他們飛去。
有人擡頭,這才瞧見了裴燼招。
弟子們頓時一陣驚呼,“是裴師兄!”
“他懷裡的是什麼,看着像個人?”
“裴師兄都回來了,那沈仙君呢?”
裴燼招落到了地上,他目光掃過這群人,神色已經十分蒼白,又微微皺起了眉。
不知道為何,他好像覺得有人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裡窺視着師尊,那目光如影随形,簡直像是在對師尊流着口水。
江泠蘇頭一個出現在裴燼招的眼前。
江泠蘇瞧見裴燼招懷裡被裹在衣服裡的人形,那外袍上都滲出了血,顯然傷的不輕。
裴燼招就帶着這麼一個人回來,不是沈連燭還能是誰……
她都被氣笑了,江泠蘇深吸一口氣,神情很是恨鐵不成鋼,“把她給我!”
江泠蘇伸手要接過沈連燭,裴燼招的手緊了緊,還殘存的些許神智到底還是讓他松開了手。
接着是掌門走過來,他手裡捏着一隻殘損的傳音紙鶴,上前扶住裴燼招,嘴唇一張一合,很是着急——“山下情況如何了……”
弟子們也湧了過來,你一嘴我一語的問裴燼招,“沈仙君是出了什麼事……”
這隻傳音紙鶴在妖風中撐到了山門口,終于徹底散架,是被巡邏的弟子發現,撿了回來交給掌門。
點仙宗才發現點仙鎮出了這等大事,而且那時沈連燭和裴燼招已經落進了妖鬼們精心布下的陷阱裡,情勢很不明朗。
裴燼招本來就受了重傷,又撐了一路,在耳邊亂糟糟的聲音中,他眼前開始天旋地轉起來。
昏倒前,他模糊瞧見月光下,山門巍峨的飛檐反射着冰涼光暈,高大石柱幾乎一半被濃重夜色吞沒,一雙陰森森的猩紅血眸在那深沉的陰影中驟然一晃而過。
……
天色漸明,日光落進問藥峰,沈連燭猛然吐出一大口血。
“按住她,”江長老頭也不擡,同一旁的林溯吩咐道,“她靈力有些暴動,現在我要将她體内的煞氣先逼出來。”
後院裡小弟子們調配着靈藥,忙了一晚上,嗆人的苦味在空中浮動。
裴燼招在昏倒後,也被送到了問藥峰。問藥峰的弟子看了幾眼,雖然傷勢挺重的,但幾劑猛藥下去,便算治好了。
然後她們就把裴燼招放在屋内,各個出去忙了。
問藥峰都是醫修,她們要想在醫道有所成就,不僅要看天資,還需要極其漫長的修煉,很多人捱不住醫道的枯燥乏味,轉而去投了其他大道。
問藥峰的弟子人手一直不夠,算上打理藥材的醫童,負責灑掃的雜役等人,林林總總下來,整座問藥峰也不過三四十數。
裴燼招睜開眼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心頭一緊,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知道師尊現在怎麼樣了……
他下床,站直了身子,才發現自己那些駭人的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周身靈力通暢,顯然被治療過了。
裴燼招沒有再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他推開門,腳步急促,問了問藥峰一個小弟子,她給裴燼招指了沈連燭的房間。
到了沈連燭屋前,裴燼招卻又在門口徘徊,到底沒有進去。
裴燼招畢竟也在問藥峰住過一段日子,大抵是知道醫修出手時,是不太喜歡被人打擾的。
屋中江泠蘇在和林溯低聲說着話,血氣濃稠,從門縫裡飄出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連天色都再次昏暗了下來,江泠蘇終于推開了門,她一出來,就瞧見裴燼招站在門口等人。
此時他幾步上前,雙眼第一時間往屋内瞧,隻是沈連燭的身影被門口的屏風擋了個嚴實,他也沒看見什麼。
裴燼招便又轉頭看向江泠蘇,他捏了一把汗,神色不安,“我師尊,她還好嗎?”
江泠蘇瞧着裴燼招這般緊張沈連燭的模樣,忍不住調笑了一句,“同你熟悉的人,知道屋裡躺着的是你師尊;若是不太熟的,恐怕以為裡面是你心上人呢。”
裴燼招:……
他深吸了口氣,“畢竟師尊是因為我才受這麼重的傷。”
“你解釋什麼,我說着玩的,” 江泠蘇又笑道,“你師尊還是老毛病,她神魂上被人下了一道帶着魔毒的烙印,需要望月秘境的通幽果才能解毒。這次受傷,讓她一時之間沒壓住這毒。”
“不用擔心,她現在已經沒事了。”
“隻是這段時間要好好溫養,免得傷勢惡化。”
“那就好,”裴燼招眉眼松了下來,他重複道,“那就好。”
江長老瞧着裴燼招這幅模樣,便讓開了位置,招呼着他,“進去看看你師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