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跳動……”

芮嘉下午給病人做完心理疏導，就在走廊的凳子上記錄數據，看到眉頭緊鎖的方肖洄，對方好像有什麼心事。

他本想禮貌問候一句，對方卻先一步直接坐到旁邊，不等他問，就說了出來。

“你知道嗎，段哥要辭職。”

聞言，芮嘉渾身一僵，愣了半晌才回過神，沒底氣地問，“為什麼？”

即便他心裡已經隐隐約約有了答案。

“我也不知道啊，”方肖洄雙手一攤，滿臉無奈，“劉峰——咳，劉副主任把我叫過去就是想讓我幫忙勸勸。”

“可段哥那個性子，我怎麼勸？”

芮嘉垂下了頭。

他清楚段宋的性子，認定了一件事就不會輕易放棄。

就像當初同意跟他決裂，現在就肯定不會再同意和好一樣。

憂心忡忡地從醫院出來，他路過一家甜品店，即便在門口也能聞到一股甜膩膩的味道。

他又想起之前每次不開心的時候，總會纏着段宋去栾城市中心的那家甜品店，點一個慕斯蛋糕。

段宋不喜歡甜的，經常就是在旁邊看書，見他慢悠悠的，還時不時會沒耐心地催他一句。

可現在……

如果真的辭職了，他又該到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對方？

可能就不止四年了吧。

就在他站在玻璃櫥窗前發呆的時候，碰到了同樣做完數據出來的池栩。

池栩見他心情不佳，主動提議去清吧聽聽音樂，說那裡今晚駐唱的人是他的一個朋友，今天第一天上班，邀請他過去捧場。

他希望芮嘉也能跟他一起去，可以放松放松。

芮嘉起初并不願意，但又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情，心底賭得難受，還是答應了池栩。

卻沒想到會在這裡撞上段宋。

童夢婷走到旁邊說明來意的時候，他看到對方悶頭喝了一大口酒，面上表情不怎麼好。

那一瞬間，他有些心疼。

可想到方肖洄說的，他又開始猶豫，害怕這樣過去隻會弄巧成拙，更給對方心情添堵。

駐唱的人唱歌很好聽，是很舒緩憂傷的民謠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自己太過敏感，每一句歌詞唱完，他總是會想起段宋，想起他們那段不盡人意的愛戀。

時間會消磨一切傷痛，可卻會留下猙獰的傷疤，時不時提醒着那些并不怎麼美滿的回憶。

唱完一首歌，黃毛單手拎着吉他湊到他們跟前，在池栩簡單介紹下，他跟對方打了個招呼，之後的幾分鐘就很安靜地坐在旁邊，心不在焉地小口嘬着點的一杯低糖薄荷蘇打。

偶爾被冰到牙齒，他也沒多管。

旁邊的調酒師時不時搖酒，冰塊撞擊搖壺的聲音悶悶的，像是滞澀緩流的水，有些惱人。

等黃毛再回到小舞台上後，池栩扭頭望向他，神色溫和，“是不喜歡嗎？”

聞言，他的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一下，勉強道：“沒有，是很好聽的歌。”

“那是累了嗎？累了的話，我們現在就走。”池栩又問。

沉默片刻，他點了點頭。

池栩走近小舞台，沖正在唱歌的人打了個要走的手勢，他站在原處靜靜等着。

但還是忍不住朝另一邊看，隻見對方跟旁邊的一個女生貼得很近，應該是在說話。

他盯着那兩人幾乎快交疊在一起的身影，眸光微動，心口頓時湧起一陣酸意，于是又撤回了目光。

“走吧。”池栩走回到面前，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嗯。”

将近十點半，這裡的人不減反增，再加上黃毛的音樂帶動着氣氛，很是熱鬧。

“接下來這首，周傑倫的《晴天》送給大家。”

芮嘉的步子放的很慢，但好在池栩也從不催他，走到中場，他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池栩怔了一下，問他。

“聽完這首再走吧。”

池栩淡淡一笑，也并不追問原因，“好。”

不知怎麼的，前奏很緩慢也很柔和，但是他聽着眼眶莫名地發了濕。

“故事的小黃花，

從出生那年就飄着……

沒想到失去的勇氣我還留着，

好想再問一遍，

你會等待還是離開”

進入歌曲高潮，忽然轉向了急促有力的掃弦，他隻覺心口的酸澀也跟着泛上了苦，攥緊了垂在身側的雙手，指甲嵌進肉裡，一陣生疼。

“刮風這天，

我試過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

還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邊……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

他覺得胸口有些難受，幾乎快喘不過氣。

良久，他勉強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啞着嗓子對池栩說，“我想跟他們玩一會兒遊戲……”

段宋沒想到芮嘉會在走出門之前，又折返回來，而且……還紅着眼眶。

見到人的第一反應，他難得地怔了幾秒，但很快又強行控制住本不該有的情緒，撇開了目光。

“我以為你們走了呢，快坐快坐，”童夢婷熱情地招呼着，踢了兩腳還蒙着圈的齊豫和汪晨，“你倆趕緊起開讓地兒昂！”

慢半拍的兩人這才反應過來，笑嘻嘻地往旁邊挪屁股，讓出一塊地，段宋看到那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坐在自己對面，臉色有些凝重。

“我們正在玩鬧鐘炸彈，手機傳到誰手裡響了，就選個真心話或大冒險，”汪晨大着舌頭問新到的兩人，幹笑着撓了撓頭，“這個你們可以嗎？雖然可能有些老掉牙。”

“可以的。”段宋聽到芮嘉說，語調很慢，聲音很低。

“沒問題。”旁邊的那個姓池的人接的很快。

“那行，”汪晨說着打開手機，“計時30秒。”然後按下開始，将手機很快地傳給了齊豫。

“哎呦，我C，汪狗子，”齊豫一時沒反應過來，手機掉到了地上，又飛快撿起來遞給了童夢婷，“你就不能說一聲開始啊，吓我一跳！”

童夢婷從容不迫地交給下一個人，又打趣他們兩個，“你們可别又打起來，說好啊，這次我可不管了。”

段宋将手機傳給夏雲初，餘光裡又瞥見池栩擦着芮嘉的手腕傳到對方手裡，眉心微蹙。

直到鈴聲終于響起，他才擡頭，卻下意識地先朝芮嘉看了一眼，又再次四目相對，隻是這次他先挪開了眼。

“婷姐，你今晚怎麼回事，總是到你手上。”齊豫痞笑着，從桌上捏起一根薯條塞進了嘴裡，而後想到什麼，又招呼着芮嘉池栩，“你們随便吃啊。”

“謝謝，我不能吃的。”

不能吃？以前不是最愛這些垃圾食品了麼？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太倒黴了，”童夢婷無奈地歎了口氣，“選真心話吧，反正也沒什麼好說的。”

“得嘞，”齊豫立馬遞過手機上的視頻轉盤，“随機暫停吧。”

童夢婷按得很果斷。

汪晨眯着眼竭力看着手機，率先上來湊熱鬧，“‘你對最近對你有好感的人感不感冒？’嘿嘿，婷姐，請如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