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的清晨,裹着一層水霧,泥路邊的馬唐草尖挂着一顆顆小水珠,濕漉漉的瞧着清爽幹淨。
青木兒撥弄了一把馬唐草,沾了一手的水,他把竹編墊子放到壓平的馬唐草上,隔開了水珠,才把裝着菜種的小麻袋放到竹編墊子上。
他彎腰不過一小會兒,直起身時,抻得整個腰背都難受,單手握拳錘了兩下腰,一陣酸痛,他皺了皺眉,小小“嘶”了一聲。
昨晚趙炎撞得他整個下|身都酸軟,這會兒走路都覺得無力,雙腿彷佛不是自己的。
這漢子沒吃過豬肉,聞着肉香就有點不管不顧,魯莽又兇狠,偏生他力氣又大,掐着膝窩就埋頭猛撞,饒是青木兒經驗多,都扛不住他這般莽撞。
更何況,青木兒隻是見得多學得多,實際上,他哪裡親身受過這般罪?
可這事兒是他主動挑起的,這會兒身子再難受,他都得自己默默咽下。
青木兒放好菜種子,拿過立在屋角的鋤頭,和周竹一起給菜地松土。
下了雨的泥土容易結塊,種菜種前得把結塊松開,這樣種下去,菜種子才好發芽。
周竹松了一排菜地,走到另一排正準備下鋤頭,見青木兒走路不自然,想起早晨他兒子出門前,特意過來同他說讓清哥兒多休息,便問道:“清哥兒,腳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青木兒哪裡敢說昨夜的事兒,這會兒想想都讓人臉紅害羞,隻好編了個謊:“昨天坐牛車,颠着了。”
周竹想到村口的牛車,深以為然:“牛車有力,颠起來,力道也是十足十。”
青木兒默默點了點頭,心想昨夜可比牛車颠得還厲害,牛車半途還能下來呢,可他感覺屁股腫了都沒能停下。
周竹繼續說:“要是不舒坦,就回房歇會兒,一會還得上山砍竹子呢,菜地我來就成。”
青木兒本不想歇息,奈何身體确實不舒服,不歇會兒一會上山更難受,他點了點頭,放下鋤頭回前院去了。
趙玲兒和趙湛兒在清院子裡的野草。
小院泥地天天踩,長草的地方不算多,但經過昨夜的雨,野草紛紛冒頭,這會兒不清,過幾天就能長更高。
柴房屋角原本長了幾株田灌草,之前一直留着不清,就等着長高挖來吃。
趙湛兒把那幾株田灌草撬出來,抖了抖土,拿到水缸附近放好,又去另一頭繼續清别的野草。
青木兒回到前院,不好意思幹看倆兒娃娃幹活,回竈屋拿了木盆,搬了小木墩坐在水缸旁把田灌草洗幹淨。
幹完這些,他回房躺下了,迷迷瞪瞪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實在羞恥,扯過被子蒙住頭,壓着嗓子吆了兩聲,随即閉上眼睛聽着窗外趙玲兒叽叽喳喳的聲音,小憇了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窗子邊有人敲了敲。
“哥夫郎,阿爹說要上山砍竹子啦,你去不去呀?”是趙玲兒。
青木兒一下醒了,他扯開被子應了一聲:“來了!”
睡了一會兒,身體果然舒服了很多,他怕周竹和雙胎等急,随手攏了下亂發便出去了。
周竹在外頭收拾砍竹子的工具,見了青木兒出來,問他:“還難受麼?要是難受就回去再睡會兒。”
“已經好了。”青木兒連忙走過去,拾起地上的竹簍背在身上:“阿爹,我可以上山。”
“行,别逞強,累了同阿爹說。”周竹笑說:“玲兒湛兒,走吧。”
竹林和砍柴地兒不是一條路,倒是和常摘野菜的地方同一個方向,就在摘野菜的地方往裡再走一段就能看到。
下過雨的泥路不好走,又滑又泥濘,泥土沾鞋底,走一段就得停下來用樹枝刮一刮草鞋鞋底,不然泥多了,越走越累人。
竹林很快就到了,這會兒出了太陽,陽光照在細長竹葉的水珠上,竹葉透光,水珠晶亮。
雨後竹子漂亮得很,每一根表面都有蓋着一層薄薄的霧水,輕輕一擦,就能看到非常好看的翠綠色。
地上有很多枯竹葉,腳踩過響起清脆的破裂聲,枯竹葉燒火很好燒,可以撿回去當燃火用,但是這會兒地上的枯竹葉多是濕的,雙胎遛了一圈沒發現有幹的枯竹葉,遂轉頭去尋别的好東西了。
周竹常帶雙胎進山,這倆孩子向來乖巧懂事,知道他們不會走遠,就沒有多管,他找了一根又直又長的金竹拍了拍,霎時落下許多水珠,全然淋到鬥笠上了。
“清哥兒,你砍這根,照底下這一段砍,留一點根,竹子倒的時候,你别用手撐,躲開點就成。”周竹說。
“知道了阿爹。”
青木兒單膝跪下,拿着大砍刀一下砍在竹根上,他力氣不大,一刀下去,隻有淺淺的刀痕,第二刀下去,砍偏了,第三刀,又偏了。
他重複砍了好多刀,漸漸砍出一道相當粗寬且歪七扭八的裂痕,竹子才有點顫顫巍巍的意思。
周竹見他雖砍得生疏但很認真,便放心去另一頭砍竹子去了。
今天的竹子砍完,還要劈成竹篾,這巧活兒費勁,隻能周竹自己來做,以前趙有德空閑的時候會和他一起劈竹篾,這時候趙有德不在,光是他一個人,弄不了那麼多竹子,便隻打算砍三根回去。
等編完這三根竹子,再上山砍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