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玲兒一句話沒說完,便見山林深處有矮胖的小子氣喘籲籲地跑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瘦弱矮小的女娃。
那矮胖的小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跑一邊喘:“小、小氣鬼……把、把……山撚子……給我!”
最後一個音破了嗓子,震得雙胎下意識一抖,雙手緊緊勒着青木兒的腰。
青木兒不認得這小胖子是誰,隻那混不吝的一聲讓青木兒皺了皺眉頭。
“你、你……誰啊!别擋……我路!”胖小子滿臉漲紅,撿了根棍子站到青木兒面前,急急地喘了幾下,待到呼吸減緩,大聲叫道:“兩個小畜生,把山撚子給我!不給我,小心我打死你!”
青木兒聽得紮耳,這小胖子看着七八歲的模樣,比雙胎還小,他的恐吓,青木兒自是不會怕,他把雙胎攬于身後:“你是誰?”
“我是你爺爺!”小胖子高喊:“關你屁事兒!把山撚子給我!我要吃!”
“……”趙玲兒咬着唇不說話,趙湛兒呆愣愣地抱着青木兒的腰,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嘴裡反複念着“阿爹”。
那胖小子見雙胎沒反應,便想上手搶,他拿着棍子想打青木兒,青木兒攬着雙胎連忙往後退,這胖小子顯然是家裡寵得無法無天,一棍子打不到人,還想來第二棍,被青木兒一手抓住了。
“放手放手!你個臭妖怪,給我放手!”胖小子雙手扯着棍子,身體往後仰,一雙短腿使勁兒在地上蹭,他身後的女娃看得焦急,又不敢說話。
胖小子有些力道,青木兒被他這麼一扯,倒是有些拉不住,遂松了手,這麼一松,倒讓小胖子觸不及防,一屁股摔在地上。
胖小子愣了一下,下一瞬哭得山林百鳥齊飛。
“你們不給我,我讓我爹打死你爹!”
趙玲兒吓了一跳,哭着把青木兒往回扯:“爹爹……要爹爹……”
青木兒被趙玲兒拉得一踉跄,他看了一眼在地上打滾哭叫的胖小子,拉起雙胎的手便走:“回家,咱們回家。”
身後的胖小子見他們要走,想爬起來阻止,卻被地上的枯樹枝紮了一下手,疼得他嗷嗷叫,待他緩過神,哪裡還有那對雙胎的影子?
他登時氣得不行,山撚子沒到手,雙胎罵不到,便找自家姐姐出氣。
“臭婊子!你不幫我,我讓阿娘把你賣了!馬上就賣!”胖小子爬起來拿着棍子狠狠打姐姐,撒完了氣,棍子一丢,往山下跑:“你給我等着!”
那瘦弱的女娃顫抖着不敢出聲,她不想回去,又不敢不回去,站在原地無聲抽噎了幾下,還是跟着胖小子回去了。
回到趙家小院,家裡靜悄悄的,趙玲兒跑去竈房沒看到阿爹,柴房後院也沒有,打開卧房也不見,她哭得臉色都不對了。
青木兒連忙拉停她,一旁的趙湛兒像是沒了魂一般,不哭不笑地站在一旁,要不是青木兒攬着他,還不知他在發抖。
青木兒還算鎮定:“阿爹去洗衣裳了,我們去河邊找阿爹,好不好?”
“找阿爹……”趙玲兒跟着他的話說:“哥夫郎……爹爹不見了……爹爹好多血……”
青木兒不知從前發生了什麼,隻得順着趙玲兒的話說:“好,找阿爹,找爹爹。”
他把兩娃娃的臉上的淚水汗水擦掉,剛想拉着兩娃娃去河邊,就看到阿爹急匆匆地從外面跑回來。
周竹原本在河邊洗衣裳,衣裳洗完了正要回家,結果半途碰到了趙有德他大哥的小兒子,那胖墩見了他不但沒問人,還指着他叫罵,一口一個要把雙胎賣去勾欄院。
周竹一聽,哪裡顧得上這胖墩,抱着木盆急忙趕回家,生怕晚了一步,雙胎就沒了。
他還沒進院,雙胎就沖出來抱着他哭喊:“阿爹——爹爹都是血……爹爹呢,我要爹爹——”
“沒事啊沒事。”周竹丢下木盆,抱着孩子的頭輕聲哄着:“阿爹在呢,玲兒湛兒别怕。”
周竹哄了半響,方才讓兩娃娃情緒穩定下來。
趙有德差點被打死那一年,兩孩子才四歲,他以為孩子小不記事,卻沒想到他們不僅記得,還一直為此擔驚受怕。
他做阿爹的沒本事,還教兩孩子跟着他不得安生。
鼻頭一酸,他睜着眼睛不敢眨,摟着兩娃娃溫聲道:“爹爹沒事的,爹爹在鎮上做工呢,晚上吃飯,爹爹就回來了。”
趙玲兒吸了吸鼻子,啞聲問:“真的嗎?爹爹不會走嗎?”
周竹喉頭一哽,幾下沒說出話來,青木兒見狀連忙說:“真的,爹爹在鎮上做工,玲兒不信的話,哥夫郎帶你們去找爹爹……”
青木兒說得着急,有些語無倫次:“我、我去過鎮上,識路的——”
青木兒一句話沒說完,便看到遠處有好幾個人,氣勢洶洶地往他家來了,走在最前頭的,便是前幾日見到的,趙炎他阿奶陳阿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