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每每從翠兒這裡獲得的,都是自己被虐待的消息,漸漸覺得無利可圖,更怕被孫慶宗這樣的無恥之人纏上,後來,連自己也不讓回娘家。
她成為了無根浮萍,孫府對她越發輕慢,隻有翠兒一直跟着她到最後,陪着自己去了東偏院,到生命的終點,陪伴自己最久的都是翠兒。
翠兒事事周到熨帖,她從來沒問她為什麼願意一直留在自己身邊。而她上輩子寡言少語,有許多感謝的話未曾說出口。
再見翠兒,她隻想送她出府:“翠兒,你出府去罷。”
翠兒以為自己犯錯,姑娘要趕她走,她跪下道:“姑娘,翠兒若是有錯,您說我改,不要趕奴婢出府,若是因為太太,您放心,您的事情我沒有如實告知,況且太太現在已經不再讓翠兒監視您了。”因為孫家對付氏而言已無利可圖。
秦玉君扶起翠兒:“我知你待我忠心,可這孫府不是什麼好地方地方,我出不去,送了你出去,總比兩個人都蹉跎在這虎狼窩好。”
翠兒放下心來,她擡頭看秦玉君,總覺得今天的秦玉君怪怪的,往常這樣的話,她是絕對說不出來的。
翠兒見她還穿着鴉青色的鬥篷,這鬥篷已經半舊,不知在哪裡蹭到灰,伸手幫姑娘将鬥篷解下,卻看到秦玉君内裡歪七扭八的衣裳。
翠兒大吃一驚:“這是怎麼了,這衣裳是怎麼破的,夫人您今天……”
秦玉君已經是第二次經曆這事了,沒了第一次的慌張,她安撫翠兒:“你去找衣裳來給我換上,我慢慢告訴你。”
上輩子,她隻顧掩人耳目,連翠兒她都隐瞞得死死的,還是在孫家被降爵,孫慶宗對她動手,翠兒才隐約知道事情大概。
翠兒給秦玉君換了一件月白色交領中衣,怕她凍着,也不管好不好看,又拿了厚厚的一件靛藍色的棉襖給她穿上。
翠兒不知這兩個時辰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心疼她的遭遇,抹着眼淚問:“少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玉君語氣平靜的把今天的事情複述給翠兒聽,翠兒齒冷:“這可如何是好,這孫家怎如此行事,簡直禽獸不如,還有那個賊人,怎敢欺辱姑娘至此。”
從秦府到孫家,翠兒知道,大姑娘都過得太不容易。
秦玉君苦笑,孫家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橫豎自己出事無人為自己出頭,讨回公道,她上輩子也是個啞巴性格,孫家連面子都不要了,何況裡子呢。
她問翠兒:“府裡今日有何異常,除了我以外,有沒有其他人不見了。”秦玉君心中有猜測,自己應是孫家謀劃的一步錯棋。
既然重來一世,她便不想再稀裡糊塗的過下去了。
翠兒搖頭,不是沒有,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們三房本就仰仗大房過活,何況孫慶宗也不是讨老太太人喜歡的孫兒。
姑娘本就是個不喜交際的人,嫁進孫家非必要絕不主動出去結交大房、二房的人,就算真有什麼事,也是一味忍讓罷了。
她沒有什麼機會出去交集,别說大房、二房是否有什麼人不見了,就連三房其他主子的事情,她都難打聽,何況過去秦玉君不讓她管外面的事,因為她擅自打聽還被她說過。
看翠兒的臉色,秦玉君想起自己曾經因為翠兒和她說大房二房的事情,責怪過她。
她當真是這天底下最傻的傻子了,那些事情不知道便不存在嗎。
她握着翠兒的手:“翠兒,往日是我掩耳盜鈴,從今以後我們得要對孫府的事情上心些,今天的事情太過反常,我怕我是壞了誰的謀算,輕則被孫慶宗知曉折磨,重則恐怕因此丢了性命。”
翠兒和秦玉君是同在一葉扁舟上的人,唇亡齒寒,她道:“明白,我和二房的珊瑚有點交情,明天我便去探探她那裡。”
翠兒手微微發抖,秦玉君以為她被自己的遭遇吓到,把自己手裡的暖壺給放在她手背上:“别怕,别怕。”左不過和上輩子一樣,自己死在東偏院,起碼翠兒還活着。
一股暖流從手上蔓延到心裡,翠兒看着今天的六少夫人,感覺和往日很不一樣,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一樣。
她看着姑娘蒼白的臉,嘴上沒有一點血色,這一天發生了太多,她已經承受了太多。
她下定決心,那件事就不告訴姑娘了,免得徒增煩惱,她在紅兒被收用後,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翠兒定了定心神:“夫人,您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