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和院裡,周氏尴尬的看着六老爺,按道理說,現在是就寝時間,她應該留下孫宿,可她開不了口,也不想開這個口。
還是旁邊的王媽媽問道:“老爺今日在正院休息吧。”
孫宿看着一旁不言不語的周氏,眼神含着譏诮:“不必了。”
孫宿走後,王媽媽歎氣道:“太太,您這是何必,你們畢竟是夫妻。”
周氏不冷不熱的說:“他可不把我當他夫人。”周氏早就對孫宿孫三老爺心死,她的心在别處有寄托。
一場風波消弭,秦玉君回到素塵院,翠兒伺候她沐浴,秦玉君擺擺手,“我自己來,你自去休息,隻别讓任何人進來。”
翠兒出去,守在門口,擔憂的看着門内,要說不怨是假的,她無數次想,但凡大姑娘能支棱起來,孫慶宗也不敢這樣變本加厲對待她們。
可她也知道大姑娘的艱難,還在秦家時便被冷落,秦老爺萬事不管,全都交給續弦夫人付氏,付氏又厲害,上到秦老爺,下到秦府的耗子,都逃不過付氏的掌控,何況是大姑娘這個繼女。
同樣都是秦府的姑娘,二姑娘過得不知多肆意,聽原先府裡的姐妹說,最近二姑娘要議親了。
秦夫人雖是續弦,娘家卻是有些人脈在京城,她使盡手段,為二姑娘謀得了這和翰林院掌院楊家三郎的婚事,不日,就要嫁到這樣清正的人家。
翠兒歎一聲,同人不同命,何況是沒了親娘的大姑娘,若是原先的大夫人還在世,大姑娘也不會如此艱難,甚至都不會嫁入孫家這樣的虎狼窩。
也許大姑娘不争不搶也是一種自保,可惜被繼夫人嫁到孫家這樣表面光鮮,内裡腐朽的人家,又是這樣的性子,受磋磨也不敢聲張。
不過,今日就很好,知道鬧将起來,這裡畢竟是京都,三房不管不顧,但是大房大老爺還要臉,隻要大老爺還要在官場任職,就不會任由三房這樣亂下去。
房間裡,正在沐浴的秦玉君,看着身上恥辱的印記,她閉上眼,将自己身子埋在浴桶裡。
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事,就像做夢一樣,可是她知道這不是做夢,她下定決心,必要擺脫孫家這座牢籠,很難,可是重來一世,她要拼盡全力去試一試!
水汽彌漫在浴房,她靠在浴桶邊緣,腦海裡反複回想今日三老爺的話:“從今以後,不要對秦氏動辄打罵。”
自己這個公爹最是冷漠陰翳,今日怎麼會為自己說話,實在太巧合了些,上輩子竟然沒有發現自己這個公爹的異樣。
寒夜漫漫,第二日,秦玉君早起不見翠兒,房間外是柳兒正高聲交代苕兒打掃院子,年紀不過八九歲的苕兒,跑着去了。
秦玉君玉手挑開玉色帳子,喊了一聲柳兒。柳兒進了寝室,服侍秦玉君起床梳洗。
聽見秦玉君問翠兒,柳兒想到這六奶奶昨晚大鬧的狼狽模樣,和外頭那等潑婦和自己漢子掐架時粗蠻一樣,哼,真是一點體面都不顧,還是大家閨秀呢,柳兒心中輕蔑的想。
心中不敬,面上也帶了出來,她高聲說:“回少夫人,翠兒姐姐說她去二房找珊瑚借繡樣,說您昨日特特囑咐她,老太太的壽辰快到了,您要繡觀音送給老太太,要她幫您去找繡樣。”
秦玉君從銅鏡中,看到柳兒的嘴角向下撇了撇,又聽柳兒說:“要我說,翠兒姐姐也太不知到輕重了,什麼事,不能服侍您起身了再去呢。”
秦玉君揮手制止:“行了,今日不出門其餘的就不戴了。”柳兒停下手裡要給秦玉君待簪子的手,後退一步。
秦玉君坐在凳子上,從銅鏡中看到柳兒不耐煩的神情。
柳兒人不如其名,身材不像柳樹,倒有些像樹墩,圓臉單眼皮,鼻翼厚實,這樣的長相看着很是老實,約莫這樣,周氏最初才會讓她來服侍孫慶宗吧。後因姿色一般,被孫慶宗收用過,但不得寵愛。
後來她嫁進來,三太太把她和苕兒撥來服侍她,至于原先服侍孫慶宗的丫鬟,要麼在孫慶宗的書房服侍,要麼被擡成姨娘。
上輩子,柳兒不僅慫恿孫慶宗對自己施暴,還因為嫉妒翠兒被孫慶宗觊觎,幾次三番和紅兒陷害她和翠兒,導緻翠兒差點被孫慶宗打死!
要不是她求了老太太找郎中給翠兒治傷,翠兒的命怕是早就斷送在孫家,看透這些,她才讓翠兒不要再出頭。
翠兒委屈不忿,她都知道,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她們就兩個人,如何對抗這一窩财狼虎豹。
秦玉君想到前世,不經意的摸着頭上的發髻,道:“柳兒,昨日我請爺擡紅兒為姨娘,她如今懷孕了,我看你往日和紅兒要好,不如撥你去照顧紅兒,也算全了你們姐妹感情,你看如何?”
柳兒那雙小眼睛,蓦的瞪大:“什麼?紅兒懷孕了。”
秦玉君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是啊,她不好意思呢,不過我們主仆一場,都是從秦府出來,她有了好消息告訴我這個夫人也是應當的。”
紅兒的确懷孕了,可是上輩子她誰也沒告訴,她知道這府裡孫慶宗的兩個姨娘,兩個通房對自己虎視眈眈。
直到五個月,胎坐穩了,她才将這件事告訴三太太,三太太上心,這是三房第一個孩子,知道她懷孕後對她很是照顧,流水的補品送去給她。
可惜懷胎到第五個月的時候,胎死腹中,郎中說是因這胎本就弱,加上紅兒擔驚受怕導緻孩子沒留住。
但紅兒的胎到底怎麼沒的,隻有孫慶宗那幾個姨娘和通房知道。
上輩子她萬事不管,實則也管不上,她在三房,地位還不如那兩位姨娘和通房。
沒了孩子的紅兒,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拉上了沒有寵愛的柳兒,兩人結成同盟,和那兩位姨娘、兩位通房鬥得烏雞眼一樣。
可是自己和翠兒根本不願參與她們的鬥争,為什麼紅兒和柳兒要害自己和翠兒,況且她從來就不想要孫慶宗的寵!她巴不得他日日和她們厮混在一起,不要踏足她的素塵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