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他會讓程祁接手調查，自己躲在後面不出頭，還在我面前上演了好一出戲。

“所以你不理解為什麼我會調查孫旭的車，你都沒有想過孫旭指使你調查他車牌的原因。”

無非是孫旭查到了我頭上，順藤摸瓜做了個背調，然後轉手交到了程祁手裡。程祁什麼都不清楚，就如當年什麼都不清楚就聽信我是同性戀的謠言。

孫旭何嘗不是在利用程祁。

可眼前的這個人，分明讓我感受到了其他的意思，他會無意中在話語上記得我的生日，會在除夕夜驅車幾十公裡隻是為了堆一個我喜歡的雪人，會因為被我牽動情緒酗酒進醫院，會在潛隅與我相擁，給我種花和希望，會想法設法的編撰讀本，為了完成我心中的意義而在讀本上見到我們擠在一起的名字。

這所有的若有似無浪漫和有意無意的追逐，都比不過一句，我會再調查清楚。

盡管我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人都隻會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可我還是在他面前試圖和孫旭做比較。

為什麼畢業這許多年裡都擺脫不了這個人，為什麼與惡龍纏鬥始終會被深淵凝視，為什麼他這麼輕易的表露出了不信任。

他的貪婪在現實面前，不堪一句話的分量。

“你什麼都不清楚，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這裡說想要我嗎？”

那麼現在呢，你還敢說這句話嗎？

你有調查我的時間怎麼不查一查那位名不副實的物理教授呢？被漂亮的外衣包裹久了，就分不清是人是鬼。

程祁面部線條緊繃，眼中卻含熱淚。

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透過現在的程祁見到了當年因為物理事故我被炸傷後他的樣子。

我不知道告訴程祁是不是一件應該的事情，我隻知道我沒辦法裝聾作啞，更沒有辦法坦然的聽到他說會幫我時的眼睛。

午休的鈴聲在我們頭頂乍響，程祁隻身的影子站在長廊上顯得勢單力薄，恍若多年前他對我說的那句，被你喜歡我也很辛苦。

一語成谶。

我們牽扯進彼此的生命裡，一直都是辛苦，哪怕相隔十年，不足消失。

我一次也沒有回頭的走了。

我不再是小孩子，既然知道我和程祁不會再有任何渺茫的可能，也沒有像十七八歲時幼稚的斷掉所有的往來。

林笑笑在此時給我發了簽約通知，秦霜的恭喜也随之而來。曆經了十幾次的新舊創意的洗禮，我終于過稿了。

這大概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

程祁在群裡沒有回複，林總發了個紅包小資獎勵。秦霜高興的好像已經賺的盆滿缽滿了，表情包一連串發了十幾個，直接刷屏，竟然也跟着破天荒的拔了毛，給我私發了個紅包。

有什麼比不删除不斷交日日可見更能折磨人心的事情？

我看到程祁寂靜的頭像，後悔沒有聽羅賦生的話。

回到家，福福正在玄關上等着我，巴巴的望着我喵喵叫，我揉了揉他的臉，有點理解為什麼何書韫為什麼這麼喜歡貓了。

何書韫在家裡補覺，我這次沒有吵醒她。

她身上仿佛有股魔力，晚上的時候一點歎氣都能吵醒她，然後瞪着天花闆到天亮，白天倒是不避諱窗外的白噪音，睡的安詳的像是撒手人寰了。

我輕輕掩上門，在陽台的小沙發上點了根細煙，開始研究着插畫的簽約合同。

羅賦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身後冒出來，取走了我指尖的煙。

“你在家啊？”

羅賦生“嗯”了一聲，順便把那支殘煙摁滅在了身後的瓶裝花茶裡。

“哭了？”

我強裝出來的随意僵了下，快速的低下頭：“沒有。”

以防羅賦生刨根問底，我舉着手機上的電子合同給他看：“我畫稿過了，你看看這合同有什麼問題沒有？”

羅賦生沒有及時接，深深看了我一眼後才拿起發給了他的律師。

“我找人看看。”

“你上次回校見敬易安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