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想過發生這樣的事啊,一點準備都沒有,再說我就這麼幾個人,一路跋涉就夠艱難了,哪裡還防得了這些啊,當初要是給一隊護衛,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了…….再說您看這箭尾刻紋!”他爬着往前,遞上刺殺現場收集來的箭镞,隻見箭頭明晃晃烙着禦林軍的鷹徽。
彭義良盯着案上的箭镞,瞳孔驟縮,古北口那隊私兵用的竟是禦林軍的!城東王家曬谷場操練私兵的場景突然閃過,那些藤牌陣比南衙禁軍還齊整。
“好個一石二鳥。”他咬牙切齒道,“王家的人好狠的心,說殺就殺,看來還是我低估了他們。”
“備轎。”他突然踢翻腳凳,“去把牢裡剩下的流民提出來——不是都說本官查不清韓家的案子麼?”
而躲過古北口一劫的韓元慶兄弟倆,正喘着粗氣蹲在懸崖底,靴底沾滿焦黑的碎土。他們找了好久,才終于尋到這處地方。用樹枝撥開積雪,下面露出地面燒灼的環形痕迹,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未散盡的火油味。
“這味道還沒散。”韓元慶抓起一把碳化的碎石,眉頭緊鎖,低聲喃喃道,“爹娘和妹妹墜崖,總該留個屍首,怎麼燒得連骨頭都看不到?”
“嗚嗚,是不是因為這野火太大了,把他們都燒沒了?”韓元祝的聲音裡帶着哭腔,想到這個可能,心裡一陣抽痛。小小少年臉上全是淚痕,眼睛紅腫得像個核桃。
韓元慶表情沉重,但捏着碎石的手卻緊了緊,語氣中帶着一絲疑惑:“現在冬天哪有那麼容易起山火?看這裡還有灰狼的屍體,會不會是爹娘他們放火燒的?”
“他們可能沒事?掉下來後沒摔到,看到有灰狼,然後用火驅趕?”韓元祝想到這個可能,瞬間興奮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
兄弟倆都知道這個猜測裡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這麼高的懸崖,怎麼可能沒摔到?點火又用什麼點?但兩人都願意相信這個可能性,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繼續堅持下去。
“有這個可能!我們趕緊去幽州城吧,他們要是沒事,肯定會去幽州城找我們!”韓元慶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語氣堅定。兄弟倆燃起了希望,又趕緊往幽州城的方向趕去。
他們沒有走野路,而是轉頭繞路上了官道,往古北口方向去了。途中,他們全靠獵野兔、挖草根充饑,一路風餐露宿,隻盼着能盡快趕到幽州城,找到爹娘和妹妹的消息。
另一邊,林夕一家三口剛吃完烤魚,正滿足地歎氣。這處茅草屋雖然簡陋,但能遮擋風雪,且隐蔽無人,還有美味的烤魚吃,實在是比之前的流放趕路生活強太多了。
隻是,韓守信夫婦還是挂念着要進幽州城尋人,得給兒子們帶個信,讓他們别擔心才好。
“你們留這兒,我進城裡去打聽。”韓守信剛起身,又僵住了,下意識捂住左臉的刺青。雖然用草灰抹了臉,可城門守衛定會仔細檢查,還有文書他也沒有,很難混進去。
夫妻倆同時看向小女兒,随即又同時堅定搖頭。七歲的林夕臉上沒刺青,個頭又瘦小,本是混進去最合适的人選。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掐滅了。
“爹娘不可能讓你冒險!”韓柳氏攥着林夕磨破的小手,語氣堅決。他們不能因為挂念兩個兒子,就讓小女兒去冒險。尤其她才七歲,雖然最近表現越來越成熟懂事,但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放心。
“爹娘在城外等我嘛!”林夕模仿着記憶中的樣子,很自然地撒嬌道。說完,她指了指腳邊剩下的一扇赤靈芝,“你們可以送我到城門口,然後我扮成采藥女混進去,用這個換完糧食、打聽完消息就回。以前咱家可是在最繁華的長安街上,我天天在集上跑都不會迷路。”
無論她如何勸說,韓柳氏都攥着她的手直搖頭,韓守信也是不贊同。不過,他們最終還是決定先去幽州城門口看看,進城的事到時候再說,說不定又有别的法子了呢。
三人收好東西,用魚骨灰抹黑臉,沿着結冰的河床往幽州城摸去。暮色裡飄來炊煙味時,林夕悄悄把那片靈芝從韓柳氏的袖口拿了出來,塞進了貼身的夾襖。
她打算找機會悄悄進去幽州城,多換一些傍身的東西,才能更好地讓一家人活下去。赤靈芝之所以沒有藏進空間,就是不想被意外發現暴露秘密。但這幽州城,她無論如何都想要進去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