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8月31日,晴。
第十三次炸毀一整套完整的二手燒杯設備時,尤利·切達爾雙手抱頭趴在沃爾姆孤兒院的洗衣房地闆上,吐出一句絕望的咒罵。
她的紅發早就在第三次爆炸時因為躲避不及先被燒成了參差不齊的長度,而後的幾次沖擊又各自肩負使命——如今的造型非常犀利,已經不能完全紮起來。
即使再不注意形象,後來的情況也還是太誇張了,尤利終于不得不在最後幾次爆炸時做一些聊勝于無的補救措施(比如爆炸時捂住腦袋趴下)。
她一直沒打算修剪,一心準備等什麼時候這個她目前唯一能湊齊原料的魔藥配方不爆炸了,什麼時候一次修理完省得來回返場。
就這樣,尤利第一節來自魔法的教育,是松節油、螢石粉末、半盎司月光加麻雀的尾羽,會因為某種仍未發現的不知名原因,不僅可以産生伴随惡臭氣味的爆炸,還會讓聞聲而來的院長太太那頂假發一根根豎到天上。
……
三個月前,十一歲的生日帶給尤利早飯盤裡多出來的一個雞蛋和兩塊方糖,還慷慨的帶來了一封來自“霍格沃茨”的錄取通知書。
那位臭着臉的陰沉先生自稱“魔藥教授”,但院長太太顯然沒管他教不教授,帶上眼鏡就開始裡裡外外一通審問——啊,那位教授的表情看起來要窒息了。
尤利很有眼色的沒有插話,站在一旁扣着手指低着頭充當二人對話中的背景闆,心裡慢慢分析着那位教授袍子上的複雜味道:
有葉片燒焦的灰燼氣息、松樹的油脂、柑橘曬幹的苦澀清香、還有像是某種鳥類羽毛的味道…….非常豐富,但說不上好聞。
“…..她會在那裡接受适合她的教育的,好了太太,快十點了,我要帶她買入學要準備的東西。”
這位教授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終于忍無可忍了,他不耐煩地轉向面朝尤利的方向,卻在看到她熟透櫻桃般的紅發腦袋時抿了抿嘴角。
他接着看到尤利短了一截的、帶着洗不掉的污漬和不同顔色補丁的發白襯衣,看到她幹燥瘦削的手指有些不安地蜷在一起......像幾近噴發的炮杖突然啞了火。
直到此刻,斯内普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即使沒有經曆伏地魔陰影的籠罩,作為孤兒的麻瓜在這個時期的日子也絕談不上好過。
撒切爾政府這一時期正推行财政緊縮政策,大幅削減公共開支。
1980年頒布的《住房法》與1986年頒布的《社會安全法》導緻地方福利預算縮水30%。經濟自由主義政策推動福利機構私有化,甚至在倫敦南部出現了孤兒院與私人公司合作,讓孤兒參與服裝廠勞動以換取資金的剝削現象——1982年的伯明翰孤兒縫紉廠事件一度鬧得沸沸揚揚。
他揉了揉眉心,閉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
尤利靛藍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他,長期營養不良讓她臉上呈現出一種病态的蒼白,一對兒淺而稀釋的眉毛一起微微上揚,有疑惑的神色,但還是沒有開口詢問,隻耐心等待他要怎麼做。
斯内普終于宣布放棄。
來之前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先忍受來自麻瓜教育的女孩兒喋喋不休的提問、然後用幾句刻薄話刻薄一下的打算——
現在算了,他畢竟也不是真的精神變态。
……
他們的第一站是查令十字街。
尤利雖然不太能适應這種叫做“移形換影”的巫師交通小巧思,但她還是覺得實在便捷。她用各種途徑攢下來的零錢總是用來買各種各樣的香水原料和處理工具,來回數十裡的路從來都是用走的,腳底磨出來的血泡現在仍消不下去——抹了幾遍松節油都不行。
如果以後學會了這招,她大概再也不會因為路途不便而錯過某種稀缺材料了,這真是天大的好事。
于是斯内普就看到尤利一邊幹嘔一般泛起滿足微笑的面龐。
“…….”
好怪,再看一眼…..好怪!
不要來斯萊特林。
…….
不管斯内普在心裡怎麼怪叫好怪好怪的,對于尤利來說,魔法世界的一切都讓她大開眼界:
劃拉兩下就自己打開的牆、由妖精開的銀行(據斯内普教授說根據霍格沃滋資助金制度,每年8月1号屬于她的金庫會自動生成30金加隆,畢業十年内歸還50%即可,非常人性化)、用某種鱗片刮擦表面會産生3秒内消退火花的防護手套、站兩分半不動就能測量全身尺寸的自動卷尺(尤利買的是标準尺寸的巫師長袍,因為定制尺寸還要再加5加隆)、封面第一本寫着“标準咒語·初級”的8本二手書(巫師界連二手書都要通過“墨水新鮮度”測試,所以其實不算很破,尤利覺得和自己的一堆十手書比起來簡直像是剛印刷好的)、“威爾士矮妖牌”的基礎望遠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