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後半段,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弗雷德摸不着頭腦,但又覺得他們倆隻要沒吵起來也算相處融洽。
天色漸漸暗下去了,人造的燈光也不比魔法的火焰暗淡幾分,鎏金玻璃是上星星點點的暈影。
尤利結了帳,他們側身避開不斷往餐廳内湧入的人群,艱難地踏出店門。
廣場中央的噴泉旁有街頭藝人在拉小提琴,此時六點剛過半,還能再耽誤一會兒,三人走向逐漸聚集的人群。
一支四人隊伍,都很年輕,兩男兩女。
他們在演奏一首蘇格蘭調的曲子,很輕快,周圍有不少人在随着他們的節奏打着拍子。
鴿子——還是那群鴿子——簡直稱得上萬能了,喬治莫名扯了一下嘴角。
尤利将手插在風衣口袋裡,但是脖子還有些冷,她聳着肩,下巴縮在領子之下,身體左右搖擺着試圖提供一些熱量。
再一次,該死的校外禁止使用魔法。
“你做這個動作很不符合——”
喬治突然開口,不過他沒有說完這句話,隻低頭取下自己的黃灰色條紋圍巾遞給她。
她側過臉,目光有些暖意,還是那其實是燈光的原因?
尤利從口袋裡伸出一隻手接過,一邊往自己的脖子上繞圈,一邊歪着頭揶揄:
“很不符合——?氣質?臉蛋?噢~你覺得我漂亮,沒錯吧?”
喬治别過臉長長的嘁了一聲。
“......你真該離那個法國佬遠點兒了。”
請注意,這可不算一種否認。
“多誇我幾句我也樂意接受。”
他們再次陷入一陣沉默,但這次的沉默間隙由蘇格蘭小調填充,因此這是一段令人愉悅的沉默。
六點五十,他們離開這裡,前往萊斯特廣場劇院檢票,臨走時喬治彎腰向前面的帽子裡放了5鎊,但這并不隻是為他們的音樂。
劇院需要提前40分鐘檢票,他們進場時已經有不少人在排隊,可見保羅·丹尼爾斯的确很有盛名。
這裡的觀衆席是傳統的三層式設計,深紅色的天鵝絨座椅呈扇形環繞舞台,他們的位置在正廳第五排——最佳視野區。
直到走近這片區域,尤利才發現5-12排的座椅是皮質的,并且被加寬了。
好吧,鈔能力。
她舒舒服服地窩在裡面,喬治在她的左邊,弗雷德對成為發光球狀物沒有任何興趣,他下意識地坐在喬治的左邊——必須得說,這幾乎成為他的某種條件反射。
喬治也靠在這寬敞舒适的椅背上,但他的背并沒有完全松懈下來。
這感覺真奇怪。
他們——一個格蘭芬多與一個斯萊特林,一下子從奇幻到單一的魔藥教室來到了某種意義上的“真實世界”,而此刻卻令人感到更不真實了。
他們心平氣和地呆在一起。
吃了一頓不錯的晚餐、聽了二十分鐘的小提琴演奏、鬥了幾句令雙方都還算愉快的嘴、現在即将看一場難得的魔術表演。
——她甚至正戴着他的圍巾,這是最棒還是最糟的部分?
當觀衆們為保羅·丹尼爾斯從空帽中連續變出12隻不同品種的活兔而鼓掌歡呼時,喬治沒有想出答案;當身旁的尤利因為活人切割互動發出驚呼時,這個問題仍然困擾着他;當他被彬彬有禮的侍者詢問是否要參加稍後的演出見面會時,他意識到自己已浪費了太多時間——與30鎊的門票。
“我必須得回去了,你和弗雷德要留下來參加見面會嗎?”
尤利站起身和觀衆們一起鼓掌,她側過臉詢問喬治。
她的臉上仍挂着欣喜的笑容,這笑容裡有一些、少許、對此刻美好的不舍。
似乎她也很擅長鎮壓(雖然對象不是同一種東西),但她當然出色得多。
喬治越過她的肩膀和弗雷德對視了一眼。
“弗雷德去看,我送你出去,我想透透氣。”
于是他們随着浪潮似的人群走出了劇院,又再次路過那群出色的小提琴家們。
現在四人在演奏一首浪漫的情人舞曲,白鴿們晝夜不停地提供各式各樣的氛圍感,這兒沒人在意它們是直腸動物,因此這是一場熨帖的雙向奔赴。
這次他們沒有停留。
因為周圍都是擁吻的情侶,而他們此刻看起來更像是一對兒姐弟。
——喬治·韋斯萊完全沒抓住問題的核心。
尤利沒有走向查令十字街的後牆,她在那前面的一百米處停了下來。
“我想送到這裡就可以,接下來我們不是一個方向了。”
“你不通過這裡回去嗎?”
尤利搖了搖頭,她擡手準備取下圍巾,喬治制止了她。
“你戴着吧,不是離這裡很遠嗎?那——那就學校見。”
“嗯,那就學校見。”
尤利微微低下頭,将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轉過身準備離開。
可過了兩秒她又轉了回來。
“喬治?”
“嗯?”
“謝謝,我知道上次魁地奇也......嗯。”
“......嗯。”
她這次真的轉身離開了,長發卷在他的圍巾裡,拱出了一個弧度,随着她的步履輕輕晃動。
喬治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他依然沒想明白圍巾是不是最棒的部分。
但他終于确定那不是最糟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