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中是盜版蝙蝠俠看上去很緊張地在摸鼻子的一個片段。提姆将這個畫面截取，放大，并做了慢動作處理，之後又調集了相同的動作片段進行比對分析。“他這個動作看上去很奇怪，不僅僅是用右手食指與中指摩擦一下鼻梁這麼簡單，還會習慣性地撫摸一下眼眶周圍，然後很突兀地停下。”

“一開始我也以為這隻是個普遍性的小動作，但是我跟目标在病房區一起住了兩天之後……我改變了看法。”

提姆再次打開了一個角度有些奇怪的視頻，解釋道：“隻拍到了這一次，但是他這樣的行為其實重複了好幾次：每次目标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都會用手在床頭櫃摸索一下，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在找手機，但事實上他應該是在找眼鏡。”

視頻裡面光線偏暗，尚纏滿繃帶的家夥看上去很是呆滞地在床頭櫃上拍來拍去，然後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把手縮回來揉了揉眼睛，新奇地盯着各種遠處的東西看，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這樣一來就都對的上了——那不是一個撫摸鼻梁的動作，而是在扶眼鏡。知道這個結果之後我們還能找到更多細節進行作證。如果目标真的是布魯斯·韋恩的第二人格，他是不可能擁有近視或遠視的經曆的，更不可能有常年佩戴眼鏡者的習慣動作。”

布魯斯颔首，示意提姆繼續。後者随及點開了另一個資料夾：“目标行走時習慣性地會把頭微微仰起。我查閱資料後發現，雖然這更多地與個人習慣有關，但是身高也是一個權重較大的影響因素。”

“決定性的因素在這裡：他在廚房撞到油煙機和開着的上層櫥櫃至少3次，有一次我恰好在場，而目标對自己的身高頗有微詞。”

說着，提姆惟妙惟肖地學舌了陳咚咚的中文吐槽：“一米九了不起啊？”

“哼。”布魯斯雙手抱臂笑了一聲。

“這兩點都是從身體記憶的角度證實，目标習慣使用的是另外一具身體，近視而且個子可能偏小。第三個疑點，他的情報來源是未知的。這裡證據太多了，最初從小醜的爆炸中救下佩内洛普·楊，第二次現身時更是直接毫無保留地向我提功了阿卡姆之城的情報，尤其是關于真假小醜陰謀的那部分……”

“第四點。”提姆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布魯斯，“第四點……關于原生家庭背景的側寫。”

蝙蝠俠不為所動地催促道：“沒有關系。”

“好吧，第四點，目标顯然受過高等教育，但是教育體系與哥譚完全不同。他較為沉默寡言，但是并不排斥社交，待人相當友善，性格沒有明顯的攻擊性，擅長忍耐，脾氣驚人地好，樂于回答那些甚至帶有惡意的提問。目前看來，目标沒有受到過明顯的心理創傷，至少在阿卡姆之城事件前沒有。他很可能是在一個完整且開明的家庭環境中長大。”

布魯斯明白提姆未盡的語意，那就是父母雙亡的布魯斯韋恩永遠都無法擁有那樣的家庭烙印。

提姆再次調出了一個視頻，那是莊園内部的花壇處，閑得到處溜達的疤臉男人找了個角落坐下曬了會兒太陽。不一會兒，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落座的石階，發現上面都是灰，立刻站起來開始用力拍打自己被粘上髒污的褲子。

“對不起，布魯斯，但是我懂得這個動作的含義。他家裡一定有一個會在他弄髒了自己的衣服之後責怪他到處惹禍，同時用力幫他拍打灰塵的老媽。”

“我知道。”布魯斯說，“如果他是另一個蝙蝠俠，根本不會在意這點污迹，而如果他是另一個韋恩，隻會立即叫阿爾弗雷德幫他拿一套新的衣服過來。”

“沒錯。”提姆說。“所以第五點是什麼？”

“是筆迹。”布魯斯在操作台上驗證了他的身份，巨大的證物櫃子彈出了一個小方格。兩人走上前去查看放在那裡的東西：一張被妥帖收藏在證物袋裡的皺巴巴的紙，地下還有一疊厚厚的報告。

“這是我将它的複制品送到文森特字迹鑒定中心之後得到的報告，原件是目标在阿卡姆瘋人院期間寫下的筆迹。”布魯斯隔着證物袋将它輕輕捏起，提姆則在一邊快速翻閱那幾張報告紙。

“我的确精通中文，也會熟練書寫漢字，但是我将掌握中文作為一種偵探技能，我的漢字筆迹是标準的、機械的、僵硬的。但是這裡，這上面的漢字用了多處連筆，對于内行人來說，它們的結構也處理得非常老道。你可以看到報告上對這種特殊字體的鑒定。也許我能夠随手寫出數十種英文字迹的變體，但是漢字，沒有長時間、專業的練習，我不可能寫出這種被叫做行書的字體。”

布魯斯将證物放回原位，提姆在他身後亦步亦趨：“所以這家夥真是個傳統的中國人？”

布魯斯說：“概率很大。如果你注意到他對于阿福那種特殊的恭敬和體恤，你的感受可能會更加明顯。他這種态度并不是針對‘蝙蝠俠的管家’，而是習慣性地對于老人或長輩有一種額外照顧，這是獨屬于亞洲文化圈的烙印。”

“感覺還不賴？”

“今天做得不錯。我确實在你身上看到了一個優秀偵探所具有的潛質。另外還有什麼要補充的麼，羅賓？”

“呃，謝謝？真是難得，布魯斯。你有沒有注意到陳的失眠有些過分？如果他真的隻是一個意外闖入的普通人，這恐怕是PTSD的典型症狀。”

“他并不算是普通，羅賓。”布魯斯說，“不過我會和他談談的。”

“嘿，你不能因為自己不去看病就替别人拒絕專業的幫助！”提姆提高音量。“他需要專業的心理醫生，雖然這有點難以解釋，但是他确實需要！”

布魯斯妥協道：“好的，那麼我會讓阿福先去試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