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喬伊?”
“喬伊!嘿,陳!醒醒!”
……
我渾身發冷地醒過來。
提姆仍然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輕輕地拍了兩下。
“你看上去簡直憔悴的不像個人,喬伊。”羅賓說,“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我叫迪克過來接班。你需要靜養幾天。”
“……”
我沒法回答。
“你還好嗎?說句話?”提姆在我額頭試了一下溫度。
“……”
我感到喉嚨裡堵滿了砂礫。
“沒什麼……隻是……稻草人的新型毒氣,這實在是……”
我打了個寒顫。
“實在是太恐怖了……”
蝙蝠通訊器安靜躺在茶幾上。我恍惚地思考了一下,應當是之前定下的換班鬧鈴響起,我坐起來,把它按掉,而後裹着一身炙熱黏膩又迅速在冷空氣中幹涸的汗液,保持着半靠在沙發上的姿勢睡去了。
提姆遲遲等不到我,親自上來查看情況。
他很擔憂。
也許我在睡夢中發抖?尖叫?哭泣了?
我抹了把臉,沒有發現眼淚的迹象。
“你繼續休息。”提姆說,“沒關系的。”
我搖了搖頭,把毯子一掀,深深地呼吸了兩下,然後輕柔卻不容置疑地掙開他把我按在沙發上的手。
“别忘了你明天有課,德雷克老師。”
提姆同樣堅決地搖了搖頭:“那麼我們各退一步,喬伊。今天淩晨是你這星期的最後一次值班,然後我把迪克叫來,你休假三天。”
“……”
提姆·德雷克沒有立刻聽到回答。
披上厚睡衣的疤臉男人把提姆落在原地,自己大跨步走到座鐘旁邊,一臉沉郁地擺弄了一下暗梯機關。
男人擡起頭看了提莫西一眼,然後他的目光輕輕地漂移了一下,看着提莫西身邊的某處空氣幾秒,再次對上提姆的眼睛,點頭表示妥協。
韋恩宅在這在深冬的黎明之前,被一片毫無人氣的寂靜裹挾。睡袍男人的神情隐沒在昏黃燈光照不亮的陰影之中,屬于布魯斯·韋恩的鋒利俊美被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來,油畫一般飽滿而晦暗。
不知怎的,提莫西·德雷克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深重的悲哀,大抵是連日傷痛帶來的憔悴,或是這隆冬時節,空蕩蕩的宅邸氛圍實在不佳,映襯出男人的身形竟有些許佝偻。
蝙蝠家族對這個克隆體的側寫從未停止。他們确信他有深愛着的親朋,然而出于某種原因蓦然失去了一切。這個原因很可能與他出現在哥譚并且擁有超凡力量的契機息息相關。他的心智成熟而強大,從不自怨自艾,善于運用一切方法進行傷口的自我彌合,直到昨晚,恐懼毒氣将他内心深處的苦痛猛烈地翻攪一通,尚未愈合的創口再次鮮血淋漓。
不,不止這些。他會為已逝去的一切而緬懷,但不會如此惶恐無措。提姆見過他安靜地思念,那種神情是悲傷而溫暖的,絕非如此抵觸,如此尖銳的消沉。
昨晚從恐懼毒氣之中生還之後,喬伊·韋恩表現出了非同尋常的憤怒和警覺,他大部分時間都将心門緊緊閉合,在外面撂下層層武裝,豎起尖刺和硬甲,像是要對什麼緻命的敵人宣戰,誓要鏖鬥到底。少部分時間總是目光遊移,偶爾顯得絕望無助,偶爾陷入凝滞的思考,這樣片刻之後,他會再次回到那種精神緊繃的備戰狀态。
他究竟見到了什麼?還是說稻草人的新型毒劑當真如此棘手?
提姆的腦海中有根弦跳動了一下,随後那種怪異的刺痛感消失無蹤。
紅羅賓自忖不是個善于叫人敞開心扉的聊天對象,還是研制解藥這種工作對他來說更為得心應手。提姆編輯了幾條長長的信息發送給迪克·格雷森,把這個任務留給了夜翼,但願他不負所望。
……
我站在電梯裡,小醜同我一道站在電梯裡。從客廳下到蝙蝠洞隻需要短短7秒,也許我該覺得與他同處一室的感覺漫長無比,事實上,并沒有。他剛剛就站在提姆身邊,坐在我的沙發背上,把臉貼到我那床柔軟的珊瑚絨毯面,發出享受的呻/\\吟,并對提姆關心我的行為表達了誇張的感動。在我跨進暗梯之後,他從沙發那邊消失,瞬間閃現在正要閉合的電梯門口,伸進半個身體,凄厲地大叫“哦不要,等等我”,然後用一種靈異片專屬的姿勢大笑着穿牆而過,站在我的面前不到2尺的狹小空間,撅起屁股研究電梯的裝飾。
沒有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