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正值下午3:01,人間的一切故事正在繼續。但随着年關将近,無數人故事裡獨屬于這一年的章節悄然走向結尾。
鹽商老宅改造的民宿天井中,穿漢服的姑娘捧着精緻的手爐錄制拜年視頻,無人機載着春聯從仁豐裡飛向明月湖,大運河博物館的曲面玻璃穹頂承接住紛紛雨絲,恍若展開一柄半透明的折扇。高鐵站湧出的人潮踩着《茉莉花》旋律奔向八方,羽絨服上的反光條與行李箱輪毂,在青石闆上碾出細碎的年節韻律。
小年期間揚州也有點堵,但和首都京州比起來完全是小巫見大巫。族兄深谙揚州各地的交通路線,他雖不開導航,但能一路遊刃有餘地大抄近道,下午四點不到,三人便成功到達陸詢舟祖父卿延松住的小區。
陸詢舟一路下來困得要死,強撐笑顔和爺爺拜完年後便去自己的房間補覺去了。一覺睡到晚飯前,她兩眼一睜,夠來手機想看看時間,不料消息框裡兩條未接電話卻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都是姐姐打來的電話。
陸詢舟迅速起身,拿起手機打回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李安衾那邊很吵,沒等陸詢舟解釋,她便淡淡地對陸詢舟道:“在忙,兩個小時後再給我打電話。”
話音剛落,女人便挂斷了電話。
陸詢舟震驚。(ΩДΩ)
陸詢舟難過。(*'へ'*)
陸詢舟安慰自己:姐姐隻是在忙,僅此而已啦。(=^▽^=)
晚飯因為母女倆(實際上是姑侄倆)回來的緣故頗為豐盛,其中不乏陸詢舟和卿許晏愛吃的菜。飯桌上三代同堂,往日的孤寡老人如今格外的開朗,和藹的祖父不斷往女兒和孫女的飯碗裡夾菜,大有喂豬之勢。
其實無論孩子們在外多麼光鮮亮麗,在卿延松眼中她們依舊是記憶中永遠長不大的姑娘們。但卿許晏和陸詢舟也是真不敢将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現在老爺子的面前——真怕把人氣死了。
一個是正部級高幹,在外是清正廉潔的人民好幹部,在家是死宅兼國際影後李容妤的死忠粉;一個是京大物理博士,在外是溫潤如玉的高級知識分子,在家是姐姐的小狗兼不幼稚(自诩)的陸三歲。
嗯,這就不必讓老爺子知道了。
“除夕那天你倆起早些,按老規矩我們主支要最早到老宅祭拜。”
老宅即位于廣陵區的卿家大院。
廣陵卿氏世代以經商為業,其崛起于明朝中後期,極盛于清乾隆時期,位居皇商,富可敵國,并完全壟斷江南地區的紡織業,是江浙一代名号響當當的大家族。這處老宅乃鹹豐禦賜,雖飽經風霜與戰火,但在卿氏族人的維護和建國後政府修繕的助力下得以祖傳至今,它一直都是卿家祖訓“勤能緻富,誠則守财”的象征,每逢春節卿氏各支便會組織回鄉在此進行大型的祭拜活動。
卿延松唠完了每年必來一遍的祭拜事項又開始唠叨卿許晏的終身大事和陸詢舟的戀愛情況,老爺子至今還被兩人蒙在鼓裡,不知自己已經抱上了外孫女和曾外孫女,隻是操着一口地道的揚州話一頓輸出。
“你們知道隔壁小區那個老金頭吧,害,許晏你小時候金叔還抱過你呢,他家孫輩都已經抱倆啦!”
卿許晏眉間微蹙,“嘶”了一聲:“爸,我這個歲數已經不适合生育了,您想要外孫也不能這麼催。”
卿延松咳了一聲,反問:“我是在催你嗎?”
正在埋頭幹飯的陸詢舟猛然擡頭與身旁的卿許晏碰了碰目光。
爺爺催婚已經催到如此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了?!
那你說不說?
我不說! 您忘了?!爺爺他恐同啊!
萬分焦灼之際,門鈴突然響了。
“我去開門。”
陸詢舟如臨大赦,撇下吃到一半的飯跑去玄關開門。
打開門的那一刻,映入眼簾的是清冷溫柔的美人和旁邊推着行李箱的小奶娃。
粉雕玉琢的團子不僅被媽媽裹成了嚴實的粽子,而且還戴着一頂很卡哇伊的小粉帽。李未晞見到陸詢舟的那一刻眼睛一亮,奶聲奶氣地喊道:
“媽咪小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