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初雪由仰躺,變為俯趴在寶夕籬身上。
梅初雪枕在寶夕籬胸膛,輕舒了半聲歎息。
寶夕籬的體内,難以置信地并存着兩種不同的内力,他自稱,二者是“完美平衡”,但換另一種說法,他即乃一管甩着引線、自由行走的“大爆竹”。
體中彼此微妙制衡着的兩股内力,極其危險地将他無限逼近于走火入魔的邊緣境地,使得寶夕籬身體的溫度,較之于常人,更接近于毛絨的獸類。
梅初雪适意地趴在寶夕籬身上,像是趴在一頭骨量充足、肌體碩滿、熱氣烘烘的大動物身上。
梅初雪側耳貼在寶夕籬胸前,其腔中心跳,平穩、有力、舒緩,似乎從不動怒,甚至鮮少波動。
痛過極點後,疼痛自是浸漸舒緩。
手上甫一恢複力氣,梅初雪便擡手,重重地拍響了寶夕籬的胸。
“啪啪啪”,梅初雪略無手軟,一拍一個響,自厚實胸膛,一路往上,連拍帶揉,挼上了寶夕籬那一張時常笑嘻嘻的臉。
梅初雪一雙仍内力全無的手,毫無顧忌地拍打着“大爆竹”,純玩。
梅初雪一手按掌在寶夕籬隆挺胸腔,撐起上身,一手把住寶夕籬下颌,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寶夕籬呆愣愣的、以至于稍顯怯懦和心虛回避的臉:
“說,方才為何動怒?”
“我不曾動怒!”夕籬矢口否認。
夕籬心想,我憂愁你尚來不及,我作甚惱怒?
夕籬方才一直平平整整地攤在地上,任勞任怨地去做好一張稱職的肉墊子:當他雙手把住梅初雪的腰,助梅初雪轉過身來、趴在他身上後,他便将雙手張開,遠遠地放在地上,默默地揮霍着内力。
而當梅初雪趴在他身上,“啪啪”拍響他的胸,對他手挼把掐時,夕籬亦是不發一言、任其玩弄。在此期間,夕籬唯一做出的動作,是将他遠遠張開的掌心,翻過來,用力按住粗糙冰冷的石頭地面。
不是梅初雪挼疼了夕籬,而是夕籬怕他自己忍不住……究竟是忍不住什麼,夕籬心裡也不清楚。
出于“不可傷害梅初雪”的唯一想法,夕籬便努力将自己的雙手離遠了、接着又牢牢按住了。
梅初雪看着寶夕籬的臉,他竟然沒有說謊。
但他顯然,亦未曾說出他心中真實感覺。
梅初雪勾了唇角。看來,在内視自己的心的這一方面,眼睛,要比鼻子聞見的,清楚明白的多。
梅初雪很明白他心裡想做什麼。梅初雪跨騎在寶夕籬腰腹,直起身子,又俯身下去,雙手輕輕地捧起寶夕籬這一張呆愣愣的、任人主宰的臉———
“哞啜須(梅初雪)&*%#……!”
梅初雪雙掌高速搓動起寶夕籬的臉,寶夕籬被迫撅高的嘴,甩出一長串意義不明的感歎詞。
梅初雪唇角的笑意,稱得上放肆了。
他盡情搓揉起夕籬的臉,像是大廚在和面團,又像是孩子在捏泥人,更像是那個壞郎中在挼貓:
每回郎中回花海,便是如此折磨那一頭肥狸。
看來,梅初雪,是真把他當“竿竿”來養了。
夕籬心中暗松一口氣,心裡踏實的同時,又隐隐咂摸出一些他自己亦無法說清緣由的酸澀感覺。
梅初雪居高臨下看着寶夕籬的臉。
他暫時中止了雙掌的肆情玩弄。他摸摸寶夕籬朝自己看上來的眼睛,戳戳寶夕籬不安分的鼻尖,手指一左一右滑過寶夕籬的唇、向上頂起兩側嘴角。
寶夕籬乖極了,躺着一動不動,任梅初雪挼撫。
梅初雪看着夕籬,目光肯定,語令清晰:
“你是一竿———大爆竹。”
“是,我是……”
夕籬下意識地要聽從梅初雪,卻又猛然驚醒。
呱?
何意哪?梅初雪!
我都願意做你魔爪下的“竿竿”了!當初在山麓茅齋時,你還叫我“小籬笆”,怎麼就變“大炮仗”了呢?
夕籬不認可、堅決不服從、真心不喜歡梅初雪給他取的這個新名字。為表示對“大爆竹”名号的不滿,夕籬擺了擺頭,将梅初雪的手,從他臉上甩落。
“啪!”
梅初雪生來握劍的手,極快地摸回了夕籬的臉。
巴掌聲聽來相當響亮,卻也真是不疼。
梅初雪兩捧掌心,牢牢包住夕籬的臉,以不容質疑的、又似是诓哄的語氣,向夕籬重複了一遍:
“說,你是大爆竹。”
“我、不是、大爆竹。”
夕籬遠遠張開、緊緊扒住地面的手,終是收了回來。他雙手分别握了梅初雪的手腕,向外拉開,将他自己的臉,從梅初雪的掌心裡脫出來。
“啪!”梅初雪手上遽然用力,拖着他雙腕上夕籬往外發力的手,快速地将雙掌攏回了夕籬的臉。
欸?
梅初雪内力全無的手,竟仍有這般強勢力量?
看見身下夕籬滿臉不服的表情,梅初雪說:
“不準動用内力。試着來反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