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修至藏在另一側的右手跟随心髒一起,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鄒楫渾然不知,他寬厚有力的手在易修至的手背上摩挲着。Alpha的手掌較為粗糙,從Omega的手背上拂過時,像過電一般,密密麻麻地從手背傳到易修至的大腦,再煙花般炸開,全身酥麻。
易修至呼吸顫抖。
腳下的路變得異常難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左手上。
鄒楫的手往前探去。
鄒楫用兩根手指抓住了他的指根。
鄒楫摸到了他無名指上的素圈。
鄒楫滿意地停下,放開易修至的手。
鄒楫的手掌再次壓下來,将易修至的手包裹住,不再動作。
易修至迷茫地望着前方,眨了眨眼,才緩過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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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楫往前走了兩步,被易修至放在他包裡的手拉扯住,鄒楫被迫轉身。
護欄邊是一排垂柳,細長的枝條上挂着冰晶。底下的石桌上,一群老人圍坐着下象棋。
易修至就站在旁邊,鼻尖帶着薄薄的粉色,白色的霧氣随呼吸一陣一陣飄出。他垂着頭,專注地看着棋局。
察覺到鄒楫轉回來走到他身邊,易修至仰頭揚起嘴角,貼在鄒楫耳邊:“這個爺爺下錯了一步。”
易修至說完,沒有注意到鄒楫凝在他臉上的目光,飛快轉頭繼續看棋。
鄒楫腦中,卻隻有易修至的笑容。他隻要輕輕眯眼一笑,眼底的卧蠶就會泛起弧線,像個小小的魚鈎,牢牢勾住鄒楫的心魂。
易修至的聲音不大,但老人家對這樣的非議格外敏感,仰頭看了一下易修至,不服輸似的埋頭冥思,好久才落出下一步棋。
如易修至所說,一步錯,步步錯,這個老人确實輸了。
老人轉過頭,打量着易修至,請教道:“你來說說,我剛才哪裡下錯了?”
易修至把那處錯誤指出來,老人就盯着棋盤,像要把它盯出花來。
下棋佬别的不說,對棋局的記憶能力倒是挺強。隻見他盯了半天,最後輕輕點頭,目光變得友善:“還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小夥子很懂嘛。”
易修至笑着,解釋道:“因為我爸爸以前也喜歡象棋。”
鄒楫的心似乎被什麼扯了一下,猛地轉頭看向大爺。
果然,大爺熱情道:“那下次讓你爸來跟我切磋切磋。”
易修至咬着嘴唇神情落寞,很快又笑起來:“好。”
鄒楫下意識皺了下眉,易修至的強顔歡笑看得他心疼。
“叔叔會好的,”鄒楫寬慰道,“到時候接他過來。”
此時大爺注意到鄒楫,從易修至身邊錯開,拍着鄒楫的肩笑道:“小鄒啊,”随後他看見兩人握着的手,“這個小孩是你家的啊,我說怎麼這麼乖。幾天不見,居然背着我們結婚了。小兩口出來遛狗呢?”
“是。”鄒楫客套地笑了笑,沖大爺點頭。
大爺看着薩摩耶用嘴咬着狗繩往前拽,笑了一聲,揮手誇張道:“去吧去吧,再不走繩都要被圈圈咬斷。”
鄒楫和易修至跟大爺們道别後,轉身跟着圈圈走。
走出沒幾步,大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百年好合啊!”
易修至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鄒楫轉過頭,揚聲跟大爺道了句謝,又和大爺說:“也祝您新年快樂。”
百年好合嗎?
希望如此。
易修至跟在鄒楫身後,回憶着剛才的話,問道:“你跟大爺們很熟嗎?”
“不算。”鄒楫答。
因為時常遛狗,鄒楫跟公園裡常遇見的大爺都能打得上招呼,但也熟不到哪去。
易修至若有所思地看着圈圈。
鄒楫一個人住在這麼大一棟别墅裡,肯定很孤單。
所以養了隻薩摩耶。
托圈圈的福,鄒楫經常在外面走走,就當透個氣。
所以才能認識附近的人。
但如果沒有圈圈呢?
易修至想了想,他直覺鄒楫不會喜歡出門。
鄒楫應該會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裡,兩耳不聞窗外事。
因為沒有人陪他。
但是……
“現在我也搬進來了,”易修至用胳膊肘拐拐鄒楫,側過頭朝他明媚一笑,“以後我和圈圈陪着你,就不會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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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阿姨做好了飯,兩人吃完飯,就各自換上衣服,在樓下彙合。
裁縫是老宅那邊一直在用的人,設計好、做工細,在這種家宴裡不容易被人挑出錯。
易修至顯得有點緊張,對着穿衣鏡左看右看,他還從來沒穿過這麼正式的衣服,總覺得穿在他身上有些違和。
鄒楫走下樓來,看到易修至的瞬間,腳步一頓。
易修至真的很适合淺色的衣服,穿在身上襯得皮膚更白更細膩,跟他的奶油味信息素很配。
鄒楫走到他的面前,挺拔壯碩的身軀灑下陰影,幾乎要把易修至整個籠住。
他擡起手,袖口往下滑動,露出精緻的腕表。
鄒楫低着頭,雙手搭在易修至的肩上,幫他扶正衣領,又往下幾寸,整理好易修至的領帶。
Omega不施粉黛,就已經帥得不像凡人。
鄒楫捋着易修至的領帶,直至它從指尖滑落,貼在易修至的身上。
他的視線落在易修至的眼中。
他很想抱抱易修至。
他終究沒敢這麼做,收回目光,拿起沙發上的羽絨服,披在易修至身上:“外面冷,進屋後再脫。”
易修至把手穿進袖子裡,跟着鄒楫坐上車。
鄒楫把車開出一段距離,還是對程家那群人感到不放心,他向易修至叮囑道:“寶寶,你不用對他們太禮貌,别讓自己受委屈。”
“啊,”易修至愣了愣,意識到鄒楫跟家裡人可能不太合得來,理解地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