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邊陸甯一提醒,易修至手指抖了抖。
鄒楫……渣男?
他不信。
易修至沒經曆過情事,他不知道邊陸甯是怎麼鑒渣的。
但是鄒楫從前對他的好都是實打實的。
盡管他也想過鄒楫是不是把他當成單純的發洩的工具,所以用過之後就厭了煩了倦了。
可是當邊陸甯把這個詞這麼輕易地點出來的時候,他又逆反地否定了這個想法。
握着手機的手指緊了緊,易修至咬着嘴唇,埋頭打字。
休止符:「他不是」
就算這個判斷很有道理,甚至有可能是事實,他不想認。
邊陸甯不想跟他争論誰是不是渣男的問題。
他順着易修至的話回複:「好好好是是是,他不是渣男,他最愛你了啊」
邊陸甯擺爛地回了這麼一句,轉過頭又忽然想起,易修至跟鄒楫網戀這麼久,其實一直是沒有感情的。
這點他知道。
所以他隻是撺掇易修至跟鄒楫做,但從來沒有想過易修至喜歡鄒楫。
多單純一Omega,怎麼可能突然喜歡上誰。
但易修至狀态不對。
鄒楫一冷戰,他就慌了。
思忖片刻,邊陸甯顫巍巍打字道:「寶兒」
「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人家了吧,你别被人騙了啊笨蛋」
易修至又一次被「喜歡」這個詞刺到。
從虞鳴的提問,到邊陸甯的擔心。
他好像從來沒有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
窗外的風裹挾着初春還未褪盡的寒氣呼呼地穿過木叢,樹梢瘋狂地擺動着。
“咔”一聲,某根樹枝被風折斷,掉到濕軟的泥土裡。
同時鄒楫按下房門,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樓梯間的燈從他身後見縫插針地漏了進來,鄒楫冷白的皮膚被照得晃眼。
易修至被遠處近處忽然的動靜吓得一顫。
鄒楫關掉了門外的燈,摸着黑走了進來。
他的氣息随着身影慢慢逼近易修至的身旁,院落裡昏黃的燈光下,鄒楫眉眼冷得凍人。
“……”
易修至緩緩呼出一口氣。
他曾經想,老闆還是老公,他自有定奪。
也許早就有答案了。
鄒楫從他手中奪過手機,按熄屏幕,放在床頭櫃上,在靜谧的空間裡磕出輕響。
身旁的床墊往下一沉,鄒楫溫暖的身軀躺了上來,壓了壓易修至脖子上的被子後,側躺着背過身去。
易修至看着鄒楫臉上被映亮的皮膚,能清晰地看見他側臉上鍍着一層光的絨毛。
是很早就分清了。
易修至想。
他往鄒楫寬碩的脊背上靠了靠。
不是老闆。
是老公。
他真的喜歡上鄒楫了。
-
堅定這個信念以後,易修至所有的猶豫不決都想通了。
之後的一整個星期,易修至都在觀察鄒楫。
還是冷戰。
鄒楫每方面都對他特别好,把易修至照顧得細緻到位,完全挑不出半點毛病。
唯獨不跟易修至親近。
窗外傳來叮叮當當的裝修聲。
設計圖定下之後,鄒楫找了團隊來給他修花園。
為了不打擾到他們,修花園的進程一直是在他們都在上班的時候進行。早上他們出門後,工人開始哐當哐當,晚上他們回家時,工人也立即離開。
易修至因為小感冒,這天又是周五,蛋糕店沒有太多活,便跟爺爺請了假,待在家裡休息。
眼睛有些微微的浮腫,鼻子被堵着,易修至吸吸鼻子,又受不了地張開嘴呼吸。
耳邊的聲音像是被堵住,哐哐當當的動靜像是砸在他的神經上。易修至在沙發上扭着腰肢,不适地蹭蹭額頭,不由自主感到煩躁。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
易修至睜開眼的時候,院外的噪音已經消失。夕陽落在落地窗上,玻璃的顔色被映得像很大一塊琥珀。
他揉着眼睛坐起來,鄒楫聞聲走到他旁邊,眉眼壓得冷硬,不帶感情地掃到易修至臉上。
鄒楫手裡端着杯溫水,手心攤開的白紙上躺着一大把藍的白的奇形怪狀的藥。
“吃藥。”鄒楫的嗓音冷冽地傳來,易修至不由一陣冷顫,疲倦地擡起胳膊,乖乖把藥放到小方幾上,一顆一顆拈起來,沖着一大口水喝下去。
他嗓子眼小,光是吞一包藥就花了四五杯水。
看他把藥全部吃完,鄒楫端來一碗白粥,熬得很稀,清湯寡水,易修至看了一眼,覺得有些反胃。
他柔弱開口:“不想吃。”
鄒楫皺了皺眉,沒逼他,隻是坐在他身旁,冷靜地問:“沒胃口?”
易修至點點頭,見鄒楫主動靠近,心底的依賴被勾起來,他大膽地挪了過去,把頭靠在鄒楫肩膀上:“我好累。”
鄒楫沒有推開他,任由易修至這麼靠着,輕輕拍了拍易修至的脊背。
鄒楫不時側過頭,看着易修至的眉眼,像是在确定他有沒有睡着。
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易修至擡起頭,雙手扯了扯鄒楫的手臂,溫聲細語地問他:“怎麼了?”
鄒楫眼底冰封的深潭有所松動,作勢想起身,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坐了回來。
易修至歪歪腦袋,半耷拉着的眼皮遮住眸中一半的清亮,略帶好奇地望着鄒楫。
可能是被易修至盯得有些别扭,鄒楫沉眸看了他一眼,轉身從沙發背後拿出一個泡沫袋。
和之前送的手辦有點像。
“什麼啊?”易修至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果不是身子軟有點難受,他一定會飛速起身抱住那一大坨泡沫袋。
鄒楫看着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伸手扶了一把,抓着易修至纖細的手臂,讓他坐回沙發上。
“修至,今天是三月二十一。”
見易修至完全沒意識到,鄒楫提醒了一句。
啊。
易修至眨眨眼。
三月二十一,是他的生日。
腦子昏昏沉沉太難受了,他都忘了時間。
沒問鄒楫怎麼記得,易修至輕輕擡了下嘴角,輕聲說:“送我的禮物嗎?”
“嗯。”鄒楫把泡沫袋放到易修至的腿上,轉身拿來一把剪刀,“我幫你拆嗎?”
易修至反應被感冒拖得有些慢。
等鄒楫把剪刀伸到泡沫袋邊緣,易修至驟然回神,把懷裡的禮物抱緊了些。
像個護食的小狗。
鄒楫看他的時候,似乎勾唇輕笑了一下。
易修至搖搖頭,把剪刀從鄒楫手上接過,說:“你送我的,我要自己拆。”
鄒楫便保持着蹲姿,目光專注地看着易修至的剪刀,不時擡眼看看易修至的反應。
易修至手上使不上很大的力。
他把泡沫袋轉了一圈,找到一個很好剪開的口子,從那處下刀。
剪開那一小段膠帶,原本包得緊緊的泡沫袋倏然松開,易修至把折在中間的部分往外掀起,看到裡面包裹着的東西。
幾張十四人群像的燙金色紙,以及十四個人各自的立牌。
都是海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