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沒有等到領早餐的人之前,方旭等來了别的。
一個男的,面相有點兇,頂着一頭短刺,季安他們學校的校服是運動服,很常見的那一種款式,藏藍和白的極簡配色。
有很多人覺得這種校服很醜,方旭倒是沒什麼感覺,比起他身上被遮擋嚴實的西式制服,他覺得這種衣服舒服,自在,實用得多。
季安平時穿的這套衣服,他就覺得,一個陽光,充滿朝氣的學生。
可眼前這個人将一身校服穿的稀稀拉拉拉,鍊子才拉到了1/3,衣領要掉不掉挂在肩膀上,嗯?很奇怪的穿衣方式,但是人不可貌相,這也沒什麼。
可等這人一開口,方旭心想,這話也不怎麼對,這人粗俗無禮,他的涵養似他的衣服一樣,表面看起來還在,實際上已經松松垮垮掉過百八十回,幾乎于無。
“喂,送早餐的?你誰?”何希遠雙手插着兜,喊自己遲到的早餐,他大爺的,給他送早餐的究竟是誰?
方旭本不想理睬,但最終還是報了名字,“季安。”季安同學沒回他信息,他不知道有沒有變化。
“季安?你一表人才,穿着也不錯,幫季安那個沒爹沒娘的幹活?沒毛病吧?”
方旭低下頭查看紙袋裡早餐的動作停止,重新擡起頭,定定看着對方,“你剛剛說什麼?”
“沒聽清?他的早餐誰敢吃不怕吃成孤兒?”
季安的早餐方旭不敢吃?季安小學就學會了做菜,并且喜歡上給他們做,早飯,午飯,晚飯,方旭吃過不少,他爸媽不止健在還成為了季安的爸媽。
他才十幾歲,從他第一次吃季安做的菜到現在也快十年了。
于是他開始正視這個人。
從頭到尾,眼神平靜不動聲色地将人打量了一遍,一遍看下來,方旭最終笑了一下,“是嗎?不敢吃?那怎麼辦呢,我收了他的好處說會幫他。”
對方似乎是察覺到方旭的不耐與厭惡。
沒察覺出來這些情緒是表達對自己的不滿,因而他雙手開始插在胸前,明目張膽的打量方旭,眼神毫不客氣,“外校的?不是餐館老闆兒子?”
方旭不語,端正站着任人打量,操作了一下平闆,将平闆收起來,然後松了下手上的表帶。
何希遠沒得到回答,看向了這人的動作,啧,這手表不錯,他眉梢一吊,“怎麼?想請遠哥我吃飯?那可得排隊。”
方旭,“我隻是給季安,幫他送早餐的。”
何希遠仍舊盯着那款他想要了很久的手表,一聽這話,找回自信,得意地,“你進不來,你送什麼?傻逼。”
自由進過不少次季安學校的方旭,捕抓到對方的視線,他微笑着,“對,你能幫我帶過去嗎?我給你錢。”
方旭将帶着手表的手伸進袋子裡整理了一下,似乎是早餐漏了在整理早餐,但是估計姿勢不對不好處理,最後直接将袋子挂在了圍欄上,手又重新伸進去。
兩一隻手來回動作,有一雙眼睛也跟着他的動作來回轉動。
好半晌方旭收回手,似乎整理完了,徑直說:“二十可以嗎?季安隻給了我十八。”
何希遠看着這人變得光秃秃的手腕,大方地答應了,“摳門,行,我交你個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這門生意沒做成,因為有别的人跑了過來,那人顯然和這人不同,一來就着急的和方旭對接。
“不好意思有點事耽誤了一下,季安的是嗎?快給我,就遲到了。”
來人這張臉在季安和同學的合照裡他出現過很多次,方旭認出來人是季安的同桌,他指着栅欄挂住的袋子,“對,”他朝人認真的道謝,“謝謝,麻煩你了。”
“哎,沒事,”說着已經轉身,“走了,快上課了。”
季安同桌劉雲淮一轉頭,發現了個煞神,驚得他往旁邊跳開,“何希遠你怎麼在這?你又想幹什麼?有完沒完,季安這麼久都不和你計較你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何希遠?原來有人名。方旭對着季安同桌淡淡一笑,“麻煩了。”
劉雲淮回頭,“嗨,沒事。”
看着季安同桌的背影,方旭也轉身離開,但是放慢腳步的他繼續聽着在嘈雜的環境裡傳來的對話。
“你TM 找死?裡面有份我的早餐,給我!”
“沒有你的,季安不可能會幫你帶早餐。”
“嗤,拿來,沒爹沒媽的給他兩塊錢他笑得跟個狗一樣樂颠颠給人端飯,我賞他兩塊錢他不接?”
方旭摸了下空蕩蕩的手腕,徑直快步離開。
他想,他給過他機會。
劉雲淮幫季安那個早餐是既曲折又順利,本來就趕時間,遇到傻逼不說,傻逼非要搗亂,非要搶過自己手裡的袋子說裡面有他的早餐。
劉雲淮雖然說話硬氣,但還是怕的,因為這人上周剛被通報批評過,和老師起了沖突,将凳子摔老師背上了。
但他們學校是九年制義務教育學校,學校沒資格讓這種人強制退學,所以隻是通報批評。
最後傻逼還是拿到了季安的袋子,并且拿走了裡面最大的一袋早餐。
他趕緊給季安發信息,說被搶了一份,今天幫季安拿早餐的似乎還幫季安管理了季安的聊天賬号,回他信息很快,【是誰的?我再補一份,謝謝你。】
季安給别人帶的早餐會提前和老闆說好,每一份都貼了标簽,已經走到街對面的方旭重新進了一家早餐店,買好兩個蛋黃五花肉粽子,到校門口登記了季安家長的名字就進了學校。
已經上課,校門口變得空蕩,不似剛剛人來人往,他剛剛給早餐缺失的同學發了信息溝通,但是對方回複很慢,因為學校禁手機,對方現在才回複他,【沒事,我在季安隔壁的五班,你放到教室門口飲水機上就行,我等下溜出去拿。】
任務完成,手上空蕩蕩的方旭離開了季安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