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隐隐約約聽見遠處有聲音順着水墨線傳來。
“找到了,她在這裡。”
秋宴伸手,清靈劍出現在手裡,她側步上前,出劍勢如驚龍,幽藍長劍泰山壓頂般帶着威嚴磅礴的劍氣落到水墨線上。
“嘭!!”
黑色的濃煙爆炸開來,不過是由魔氣凝結成的一條細小黑線,爆出來的黑氣卻遮擋了整條小巷。
待黑氣散去,秋宴定睛一看,那水黑線竟紋絲不動。
“怎麼會?”
她又在劍上附了清輝,連着兩劍劈上去,它卻隻傷了外皮。
與此同時從身後的分叉路口傳來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那個領頭竟然是魔尊……”
秋宴喃喃,扯過身旁的人就往巷子一側跑。
魔尊實力遠高于魔将,如今她晉升劍席不久,方才幾劍已是用了八分功力卻捍動不了對方分毫,如此可見那魔尊功力深厚,隻怕是離魔王也不遠了。
沒有時間再去思考為什麼還有魔尊留在魔都,為什麼這個魔尊不在十三部落首領之位,秋宴腦海裡隻剩下一個念頭:跑!
能跑多遠跑多遠,能跑多久跑多久,把身邊的人送出去!
空洞的胸腔裡多了一絲帶着活人氣息的微怒和無奈,她就知道,秋時不會聽話。
這也是她為什麼瞞着秋時離開北境的原因,在發現秋時似乎對她有些過于依賴的時候,秋宴就做好了準備。
她隻當這是雛鳥情節,秋時把救他性命的她當成了難以割舍的人,這很正常。
但在意料之外的地方重逢免不了讓人慌亂,秋宴的眉頭不覺間皺得很緊,沉寂的心跳也開始快起來。
剛跑出兩步,右手傳來一股猛力,随後手裡一輕,卻是秋時掙脫了她的手,毫不留念地迎着黑線的方向跑去。
他的京元劍破了個口子,劍身繞着魔氣凝成的線纏上去,飛快往另一條巷子跑。
“阿時!”
秋宴驚詫又憤怒地喊他,語氣不自覺地比往日重上許多。
秋時身影一頓,這還是頭一次,頭一次在秋宴解除婚約後,兩人相見他沒有借機在她身邊多停留。
沒有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沒有撒潑打诨,甚至沒有偷偷多看她幾眼。
周圍魔氣沖天,熏得他幾欲作嘔,石闆路上黏稠,黑色的石磚縫隙裡都是低階魔族的殘肢爛肉。
魔族向來如此,弱肉強食優勝劣汰。
此時此刻他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帶着劍上惡心的髒東西,離師姐遠一點,越遠越好!
秋時突然回頭右手飛快扔出一張符紙,秋宴猝不及防被貼上符紙,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貼上牆壁,追人的腳步被迫停下。
“秋時!”
秋時咬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滾燙,情緒複雜濃厚。
他張唇,無聲喊“師姐”。
秋宴心頭重重一跳,巨大的哀痛憤怒充斥胸腔。
“你給我站住!!”
那符紙也不知哪裡尋來的,纏人得厲害,她一時難以掙脫。
就跟這段時間的秋時一樣。
秋時卻看着她笑了,眼神溫柔眷念,恍然間秋宴掙紮的動作一怔。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眼神!她曾經看過。
某一天夜裡,清靈劍出世之前,她的爹爹、娘親、姐姐、叔叔伯伯……都這樣看着她。
秋宴隻覺毛骨悚然,周身汗毛倒豎,她突然想閉眼,不敢看了。
但如果不看,要是以後再也看不見了呢?
所以她又像當初那樣瞪大了眼,什麼平淡什麼沉穩統統碎了一地,表情扭曲。
為什麼?
為什麼!
她明明以為自己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視線陡然變得模糊,有溫熱的液體滑過臉頰。
秋時轉身往拐角的另一條巷道躍去,他嘴角上揚,看上去高興得很,但若是遮住下半張臉僅看眉眼,就隻剩沉重的決絕與幾分不舍。
“往那邊去了,追!”
僅一牆之隔,秋宴眼睜睜看着秋時消失在視野,又聽見嘈雜的腳步聲從牆後經過,她雙手握拳,強行用靈力沖破符紙的束縛。
幾息後,周身一松,禁锢的感覺逐漸淡去。
秋宴擡步正打算追,一股暗香襲來,後背的觸感變得柔軟奇藝,她身後的牆突然開出大朵大朵各類各色的鮮花,一雙白玉般的手從花中探出,突然将她拉入牆中。
暗香似乎有安定心神的功效,秋宴隻覺恍恍惚惚,輕微的眩暈感後雙腳落地。
溫熱的吐息噴上臉頰,婉轉動人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清靈君,交易的時間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