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
“蒼吾。”
啪嗒,白紗掉落在地,許妙淩力道陡然加重,蘇溪猝不及防悶哼一聲。
原來,這麼早就開始謀劃了啊……
蘇溪黝黑發亮的貓眼看過去,視線内許妙淩毫無預兆且不知原因地頓住,幾息後恢複如常。
但在那幾秒内,蘇溪腦中飛快閃過幾個畫面,人有一瞬間的恍惚。
鼻尖似有悠悠香氣襲來,一如她養好傷後第一次被夙夕命人壓到面前時,她趁着高坐殿内的人飲茶抽出血鐮,卻被一陣香氣堵住口鼻,壓住四肢。
額間冷汗直冒,她野獸般的直覺告訴她,危險!
殿上人輕笑,笑聲如銀鈴悅耳,茶香飄進鼻腔那一刻,他開口了。
“你叫蘇溪?”
“好巧啊,我也叫夙夕,你說,你是姐姐還是我是哥哥呢?父王到底......”
蘇溪不屑于聽,無聲吐槽,你也配做我弟弟?
下一秒便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此刻,便是這熟悉的香味,在鼻尖悠悠晃蕩。
“叮————”
一道清脆的風鈴在腦中敲響,蘇溪瞳孔一縮,面前的人變得模糊,清晰,又逐漸模糊……
“小溪?你怎麼了。”
小溪?不,按理來說,這個時候許妙淩還沒開始叫她小溪。
蘇溪晃了晃腦袋,眩暈感消退,眼前的人又清晰起來,心中的怪異感忽如潮水般褪去。
她勾唇,站起身,“沒什麼,我們很快就能有第三次機會。”
但第三次機會來得并沒有那麼快,許妙淩被禁足,蘇溪不知去向,在許妙淩體内的秋宴很久都沒再見到任何人。
再次見到蘇溪,她幾乎隻剩一口氣,那口氣被夙夕用最純正的魔族精血吊着,然後便像扔死狗一樣将人扔進囚禁許妙淩的院子。
許妙淩費盡心血照顧蘇溪,花了好幾個月才将她養好。
可緊接着蘇溪又被帶走,再回來時又隻剩一口氣。
如此往複,忙得許妙淩連暗地裡求死的時間都沒有。
但蘇溪的修為肉眼可見地高漲,眉間戾氣日漸加重。
終于,她們等來了第三次機會。
夙夕即将離開魔都,為隐蔽行蹤人員精簡到極緻,随行人裡包括蘇溪和許妙淩。
秋宴覺得蘇溪的小心謹慎應該來源于夙夕,因為她在許妙淩體内看見的蘇溪還是個有些莽撞、依據野性直覺行動的人。
但不能怪她,她已經做得很好了,隻是想來從未有人教過她。
就像此時,她就沒有想到,為什麼一心求死的許妙淩會在東殿活那麼久。
“你騙了我?!”
刺殺行動在蘇溪趁夜潛入夙夕所在寝地時失敗,因為營帳内,火光亮起那一瞬間,她看見一個已經長得亭亭玉立的少女跪坐在榻前。
榻上的人也已經長開,嬰兒肥褪去,園眼晶亮,少年人獨有的清秀撲面而來。
夙夕看着偷偷潛入帳内,被魔氣包裹的女孩兒,淺笑不語。
“不,你沒有騙我。”
蘇溪自嘲一笑,視線内許妙淩面色平靜,跪在榻邊姿态端莊,手中還穩穩端着一盞茶。
她眼中閃過痛色,淚水充盈眼眶,紅唇輕啟,無聲說話。
殺
了
我
。
秋宴心中沉悶,許妙淩,從很久以前開始就被夙夕控制了,她有清醒的意識,卻不能按自主意識行事。
夙夕,在她額上煉制了一丸香……
一把血鐮憑空出現,猛地朝榻邊扔去,榻上的少年眼也未眨,血鐮在空中急轉,狠狠砸向端茶的少女。
許妙淩閉眼,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
夙夕用兩根纖長的手指夾住黑氣湧動的血鐮,聲音比小時候粗了些,帶着少年人青澀。
“為什麼到現在還是學不會聽話呢?”
“嘭!”
巨大的血鐮在他手中如同一張沒有重量的紙,被夙夕輕而易舉扔回去,劃破營帳撞在營地外的山壁上,發出巨響。
他們紮營的地方在北境外不遠,往下就是一個村莊,聽見巨響,村子裡亮起火光,有喧鬧的人聲傳來。
“就這裡吧,真可憐,整個村子被魔族屠戮,就隻剩下一個小女孩兒了~”
少年笑起來很好看,但讀懂他說的話,誰能不道一聲蛇蠍心腸。
但秋晏沒想到他還能更毒。
“正好,養不熟的狗是欠教訓。”他起身,挑起榻邊少女光潔的下巴,先是轉頭看着蘇溪,“我發現你似乎不怕痛。”
又回頭看少女,“而你,很愛說話~”
“一個想要死,一個想要自由。”
“那這樣好了,你割去唇舌,以白巾覆面,我讓你永遠活着。”少年的手溫熱,撫在臉上卻讓人覺得冰冷無比。
夙夕轉頭看向身體僵硬,想反抗卻不能的少女,“而你,打殘喂下香丸,永遠做我的狗。”
“反正蒼吾宗那個,是個大善人,即便是個殘缺之人,想必也會帶回去吧。”
随着他的話,空氣中的香氣愈發撲鼻,蘇溪四肢無力,隻能咬牙死死瞪着少年。
秋宴感受着在下巴上輕輕摩挲的手,忍了又忍,忍無可忍,腰間天書翻動,她忽覺渾身一輕。
這是能夠短暫占據主導,控制許妙淩的身體了。
許久不曾說話,嗓子有些幹啞,秋宴先是咳嗽一聲,随即“啪”地拍開下巴上的手,力道之大,夙夕那隻細嫩的手瞬間紅腫一片。
在少年驚愕的目光中,秋宴皺着眉嚴肅開口。
“少年人,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殘忍了?”
頓了頓,又在蘇溪張大嘴時補充,“你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