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站起卻被青年摁在他腿面上動彈不得。

謝知儀眼圈通紅，她像是溺水般喘不上氣。

抖着手攥住他衣襟，幾乎是語無倫次，她聲音嘶啞破碎，每個字都帶着顫。

“我是同你有仇還是怎得？憑什麼！你憑什麼！你為何要這般對我！若真想報仇，你那一箭就該将我射死！”

她是逃了。

但是是從囚着她的後宅逃的，又不是從戰場逃了，犯哪條律法？

況且聞清許明面上跟她謝知儀連一絲一毫的關系都無。

若不是有官職壓着，他有何資格過問她的去處？

全線崩盤的情緒讓她腦袋亂成一團漿糊，各種聲音齊齊吵着，吵得她痛不欲生。

少女雙眸含淚也要将他狠狠瞪住，她情緒潰堤的模樣看得人隻覺心口發堵。

聞清許眸色驟沉，兩手将她腰身緊緊箍住，硬是将她牢牢鎖住後退不得。

一把将人拽近，兩人鼻尖幾乎相碰。

呼吸交纏間卻再無半分暧昧氛圍，有的隻是針鋒相對。

他森寒黑眸直望進她淚眼，反唇相譏，“我為何不能這般對你？隻允許你将我耍得團團轉，不允許我如數奉還？一箭送你投個好胎未免太輕巧了些！”

最後一句明顯壓着怒意，他說話也沒了顧忌。

“是！我是騙你了！”

謝知儀仰面深吸口氣，滿到模糊視線的淚珠自蒼白面頰滾落，她掙不脫禁锢，隻能徒勞地在他懷中顫抖。

同青年森冷無比的眼眸對視，她簡直要被他的蠻橫無理逼瘋。

“可你從中損失過什麼沒有！”

她聲音陡然拔高，又猝然停住，像是繃到極緻的弦突然斷裂。

被淚水沾濕的鬓發粘在面上，謝知儀緊接着自答，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可強壓下淚意的喉間酸澀，連帶着質問聲音都在發抖。

“沒有，我為你擋箭，我處處看你的臉色，我沒頭沒臉地跟你厮混，我謝知儀究竟是犯了什麼樣的錯才叫你這樣對我！”

他所認為的甜蜜是她痛苦的源泉，他所向往的是她拼命想逃離的。

聞清許腦中轟然，望着她淚眼隻覺心髒被人捏碎般絞痛。

黑眸固執地望進她眼底，可其中隻有掙脫不得的痛苦。

堵在喉間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謝知儀被大起大落的情緒耗得沒了力氣，她看着眼前沉默青年輕聲開口。

“你沒損失什麼，我們之間的恩怨為何不能一筆勾銷？”

她心中并無見不得光的渴求，也不想再憑着那麼一絲絲情意與他這般耗着。

聞清許做不到在此種情境下對她袒露心思。

難不成要告訴她，我不想放你走，我要你的真心，我要你全心全意，我要你的偏愛。

甚至他尚未交付真心時謝知儀便已是難以接受計劃要逃，更遑論現在。

混賬話是他說的，人也是他逼成這樣的。

可他卻聽見自己嗓音幹澀，“絕無可能。”

意料之中。

不想再同他多說一句話，謝知儀撇開臉。

她方才太激動，這會兒平靜下來才發覺自己左肩撕裂般刺痛。

手中突然被塞了把冰涼器物，她不想去看，面無表情地看着車内角落。

耳邊卻傳來青年恢複平靜的聲音。

“你可以還回來。”

禁锢在她腰身的大掌忽然松了。

謝知儀不動，她隻撇着臉。

不去抓握他所給之物，也不聽他說話。

聞清許幹脆帶着她的手将刀刃抵在自己肩頭，晦暗眼眸一刻也不肯移開，哪怕少女目光不願再分給他半分。

“謝知儀，這一箭我還給你。”

謝知儀不知他又在鬧什麼，疲憊地将臉扭過來，卻見到這一幕。

“你做什麼！”

她這才發覺他意圖，想抽手卻為時已晚。

他甚至主動向前傾了傾身子，仿佛怕她力道不夠。

下一瞬刀刃穿透布料刺入血肉，銳器捅進肌肉的悶響聽得謝知儀脊骨生寒。

她抖着手想松卻被他五指緊緊攥着松也松不開，想幫忙的左手被他圈住腕子固定在身側。

隻能眼睜睜看着血珠沿刀鋒滴落。

聞清許身體猛地繃緊，卻硬生生壓住反抗本能。

就連肩膀都不曾後撤半分，額面沁出冷汗，而眼眸卻不願錯過她面上不忍。

他還了這一箭，謝知儀再也沒法與他一筆勾銷了。

這般想着，就連聲音都帶了些笑意。

“再深些如何？”

刀身還在緩緩往更深處刺，好似謝知儀不喊停他便要将自己捅個對穿。

濃重血腥氣充斥狹小空間。

謝知儀語速極快，“你瘋了是不是？快松手啊！”

細白指尖都染上他衣衫上洇開的鮮紅血迹，她多看一眼都覺着心口發麻頭暈目眩。

聞清許也覺着自己瘋得不輕，肩膀上痛感讓他徹底清醒。

汩汩冒出的鮮血隻讓他覺着痛快，那些難以反駁的樁樁件件好似都随着血色蔓延而抵消了。

“不許一筆勾銷。”

謝知儀聞言連想為他止血的心都沒了。

抵觸間對上青年罕見地流露出幾分脆弱的黑眸。

她心下發緊，卻也隻能妥協，眸中殘存水光潋滟，其中怒氣難掩。

“你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為何要這樣辦事？快松手！”

見她不再提及一筆勾銷的事，聞清許才将手松開，不顧肩膀劇痛也要再去摟她腰肢。

他湊上來，插在肩頭的刀柄橫在兩人中間。

險險抵着謝知儀身體更往裡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