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警惕着沒什麼不妥。

聞清許停也未停便要擡腿進屋，卻被懷中人一把揪住衣襟。

“為何不吃藥？”

且不說他究竟患的什麼病，便是風寒發熱也該好生吃藥養着。

謝知儀不想當寡婦，因此語氣便不由自主地緊張了些。

“為何要吃？”

聞清許停下帶她徹底融進屋内黑暗的腳步，垂眸無悲無喜地看她。

好似在問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之事。

為何要吃？

病了自然要吃，謝知儀還未出聲，便見瓷偶般了無生氣的青年咧嘴笑了下，露出排森白的整齊牙齒。

“知儀可知我這是什麼病？”

他問了，卻不等她回答便閉了嘴往裡進。

階下小童捧着藥盅仍保持着侍藥姿态，謝知儀急急出聲，“将藥端進來放了你便速速退下罷。”

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好在那小童終是動了身。

在黑暗中被壓進滿是冷香的床榻間，謝知儀垂在身後的青絲鋪了滿床，她乍然入了暗處還不能視物，卻也沒掙沒鬧，摸索着去拉他墊在自己後腰的手。

直到将那骨感分明的長指攥在手心，她才軟軟出聲，“晦之。”

聞清許半跪在榻邊垂眸看她動作，躁得發狂的一顆又冷又硬的心終是沒抵住她這一聲喚。

反扣住她細指這才緩緩躬身，卻又刻意保持着距離，除了手其他地方竟是一點也不願同她挨着。

謝知儀不知他究竟發什麼瘋，但見他低頭靠近便自覺将青年脖頸環住，臉頰貼上他的，耐心十足地輕喚他，“晦之。”

他會使美人計，她也會有樣學樣，成婚在即，便看是誰先将誰拿下而已。

不過是耐着性子去做溫柔小意的解語花，謝知儀不僅會，而且能做得好。

溫香軟玉在懷，可聞清許心中那股不上不下的郁氣讓他隻想推開，他不信謝知儀會這樣在意他，更不信謝知儀毫不在意他。

分明已然将她困在身邊，可為何他總是覺着離她太遠太遠，遠得他想不管不顧将她折騰得沒力氣掩飾自己，隻能流露真心。

哭也好，鬧也好。

他隻想窺見些她的真實情緒來安撫惶恐不安糟糕透頂的自己。

謝知儀嘴還沒張，便被人隔着衣物一口咬住鎖骨，他沒收力，痛感尖銳到她霎時紅了眼眶，本能擡手推拒，掌心硌在他肩胛，無論如何都推不開，“你做什麼！”

終是沒舍得繼續咬，聞清許腦中思緒左右拉扯着将他自己耗得心力交瘁，就連聲音都不如方才有力，或許是這樣昏暗的環境叫他覺着安全。

像是受傷的野獸本能想将獵物叼回巢穴一般。

這點安甯又讓他清醒幾分，聞清許忽然有些慶幸，慶幸這毒被拔得七七八八，若是叫謝知儀見了他那副狂躁不安的醜态才是糟糕至極。

甚至今日已算得是體面。

他住了口，低喘着将自己埋在她身前。

謝知儀險些沒繃住想一腳将他踢下去，可惜還沒擡腿他便松了嘴，然後半撐半伏地趴在她身前低低地喘氣。

倦怠感潮水般襲來，讓他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

“這是狂症。”

聞清許緩過來些才出聲，“我并非聞世璋親子，十二歲那年他查出我并非聞家血脈後種下的，那時世人皆知聞相有一長子，他殺我不得，便想出了這個法子。”

“你并非聞相親子？！”

謝知儀驚得都坐起來，又下意識托了一把險些從她身上歪下去的青年臉頰。

軟軟涼涼的，隻是她已無暇顧及。

怪不得，怪不得當年聞夫人不顧聞家反對力排衆議也要應下侯府婚事，這樣的婚事便是聞相查出真相後也懶得退。

那他在聞府過得應是也不算好。

“嗯。”

聞清許臉頰壓在她掌心懶懶應了聲，墨睫疲憊地垂着。

“那你這狂症如何治？喝藥便可？”謝知儀後知後覺地擔心起來。

“嗯，喝藥便是。”

世間能以藥力亂人心智者少之又少，這也是孫契跟他回府的原因。

“這般大事怎能耽擱，你快去廳堂将藥喝了罷。”謝知儀真心實意地替他擔心，若是成婚後這病還好不全，再帶到子女身上，那才叫一個冤。

“你還未回答我，昨日你是看見祝知微在場才說的那番話還是旁的？”聞清許雖因方才思慮過度而有些力不從心，但因着狂症而記起的細節卻沒忘。

“便是四公主殿下不在，我也不會同他多說。”

畢竟聞清許這般小氣。

以後就算是在荒郊野嶺碰見岑寄，她也不會再與他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