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說，你倆個小夥子膽子是真大！”楊叔将剛剛被念淮一腳踢飛的折疊刀放進一個透明袋，并用手指了指，“有刀也敢上！”

楊叔繃着臉看向面前垂着頭的兩個少年，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很高，站在這裡像兩堵牆。

“特别是小初，還是那麼沖動！”

楊叔自從來到這裡了解整件事的經過之後，嘴就沒停下來過，絮絮叨叨快半小時。

這些話賀初聽得太多，已經成功免疫，懶惰地靠着牆，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

“知道啦，楊叔，絕對沒有下次，我們能走了嗎？”賀初終于在對方說話的空隙開口。

楊叔欲言又止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又憋了回去，賀初這小子就這種性格，搖着頭無奈地笑了笑，“能，你倆先在這簽個字。”

賀初點了一下頭，靠着牆完全沒有直起身寫字的打算，沖着身旁的人輕微擡了一下下巴，“你先寫。”

從頭至尾一言不發的念淮也不耽擱，看都沒看賀初一眼，徑直上前一步拿起筆簽字，完完全全無視說話的人。

看着念淮沒什麼表情但沉默不語的樣子，賀初又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氣性真大！”

可惜這話才一說完，擡起眼就對上念淮那雙看似乖巧實則很有殺傷力的眼睛。

兇不拉幾的。

現在賀初對這個人的印象就隻能用這五個字來形容。

但兇又怎樣，還真當霸王會怕他？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賀初邊想着邊點頭，絲毫沒注意到面前的人緊皺地眉又加深了幾分，臉上的不耐煩溢于言表。

“想什麼呢？簽字。”說出來的話好像更不耐煩了。

你看吧，就說這個人很兇的。

賀初被拉回思緒，扯了一下嘴角沒回應，上前簽字。

開始沒說話還無法察覺到這倆人氣氛不對，現在這麼一來一回搞得楊叔都覺得不對勁。

楊叔看了一眼繼續靠在牆邊嘴裡含着根棒棒糖棍子的賀初，又看向離他們一米遠站着低頭玩手機，看不清臉上情緒的念淮，最終把目光停在賀初臉上。

賀初察覺到楊叔炙熱的目光，看着他有點疑惑又欲言又止地樣子，一時有點好笑，“楊叔，你看我幹嘛？”

楊叔剛想開口試探性地問一句，結果賀初絲毫沒給他詢問的機會。

“他不是我朋友，我倆根本就不認識。”賀初解釋道。

“嗯。”身後的人終于開口應了一聲，雖然就一個字。

緊接着就是一陣沉默，楊叔聽着他們的話先是松了一口氣，但兩個人之間僵持不下的氛圍又讓楊叔提起心。

“哈哈，沒事，那現在不就認識了，兩個好小子，你說說這緣分。”楊叔在一旁打圓場，還時不時給賀初使眼色。

賀初瞟了一眼正在低頭看手機的念淮，他覺得這圓場打了又好像沒打。

接下來是不是還得來一句：有緣人千裡來相會。

“楊叔說得對，難得的緣分。”賀初幫忙應和着，不想讓這圓場太過尴尬，随後看向斜後方的人，揚起笑詢問道：“肩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念淮還在滑動的手指停住，緊接着“咔擦”一聲關掉手機，擡起頭看着賀初十分冷淡地回複，“你想幹嘛？”

“還有，能别提這事？搞得像誰多小…”說到這聲音突然就停住了，念淮閉上嘴沒在出聲。

但後面那幾個字賀初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搞得像誰多小氣一樣。

哥，你可别打臉啊！

賀初嘴角抿着笑，直起身靠近他，“我這不是怕你受傷嗎？”

“哎，要是真疼趕緊說，楊叔可以報銷費用。”

後面這句話說得還挺認真的，念淮瞟了一眼賀初一本正經地樣子，“沒必要。”

賀初聳了聳肩，攤手悻悻地回複道：“好吧，随你。”

“随你”這兩個字說得很輕巧，聽起來好像挺漠不關心的，但莫名帶着一絲絲挫敗。

念淮倒也沒有過多在意，隻是開口簡單問了一句，“我能走了嗎？”

對方認真又直勾勾的眼神讓賀初有點繃不住了，邊笑邊說：“這得問楊叔。”

說着就順帶擡起手象征性地朝楊叔那個方向揮了一下手，緊接着上前貼着念淮打趣道：“你幹嘛問我呢？”

“怕我不放你走？”

賀初話語聲很輕很小，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見。從旁邊的視角來看就是兩個身高體型差不多的大小夥正貼着身體講悄悄話，看起來關系十分不錯。

但結果完全相反，看似親密的舉動實則硝煙四起，整個空間中都彌漫着互相看不順眼，準備開戰的煙霧。

楊叔看着兩個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互相不爽的模樣，一時隻覺得有點頭疼。

這個年紀的孩子身上總是有一股無畏的沖勁，特别是對于互相看不順眼的人，這股沖勁更明顯。

收回剛才的話，兩個都不是什麼善茬。

楊叔低頭扶了一下額，語氣十分無奈地開口制止，“哎哎，别想着動手，剛才還好好的。”

“好着呢，楊叔。”賀初偏頭沖着楊叔說話，實則眼神一直盯着念淮，“我們聯絡聯絡感情，認識一下。”

這句話說得很挑釁，聲音不大不小剛好三個人都能聽見，楊叔看着事态發展過于不妙，剛想開口制止結果被念淮給打斷。

“别太像孔雀。”念淮不鹹不淡地說着，擡起手把賀初推開，“跟誰想和你認識似的。”

話一說完，就擡腳往前走，走到楊叔面前還乖乖道謝。

“謝謝楊叔。”

站在後面的賀初覺得沒眼看，隻能把目光看向别處。

現在倒是挺有禮貌的，剛剛面對自己一開口就是國粹。

裝什麼呢？

賀初盯着遠去的背影琢磨，雖然這個人看起來不太好對付，但賀初覺得逗他還挺有趣的。

那張乖巧的臉皺着眉，彎着眼睛冷漠地看人的時候，還是挺有殺傷力的。

但對于賀初來說，有點殺傷力，但并不多。

“走吧，霸王，誰還敢惹你？”楊叔轉身揮手示意賀初跟上。

因為腿長的緣故，賀初三步兩步就走到楊叔旁邊，瞟了一眼紙的右下角，也就是剛剛兩個人簽名的地方。

不得不說，就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看起來還是十分有差距的。

左邊的兩個字是規整的楷體，一撇一捺都恰到好處，蒼勁有力。而右邊的兩個字不知是哪家獨創的手寫體，整個字龍飛鳳舞像散架了一樣，一筆一畫都分了家，深怕别人看不出來那是“賀初”兩個字。

但賀初絲毫不在意自己那模棱兩可的字迹，注意力則是在與他并排的另外兩個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