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破敗的廟宇裡,一夥人正湊在一起商量事情,而廟宇的另一頭角落裡,是好幾個閉眼被捆着倒在地上的小孩。
“明天把數湊齊了就趕緊離開,這一大片地方都走了個遍。”
“不知道那邊賣了多少錢,為了湊數我可去不羨仙那邊拐了一個。”
一言出,其餘的幾人都安靜了一瞬。
“你去不羨仙拐了個人?”
“是啊,還是老陳出的注意,那小孩長相可好了,隻可惜是個光頭,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不過就算賣出不出去還能賣給鬼市的人,怎麼了?你們怎麼這種眼神?”
“江湖上傳言,不羨仙好像有很多不得了的人在。”
“屁嘞,我逛了一圈,那裡的人還是傻傻的,和普通村民沒什麼兩樣,有人還樂呵呵地和我聊天哈哈哈哈哈我反手把他家孩子給拐了。”
“老陳也說了,要是天底下都是這麼一些人,我們的生意一定越做越好。”
“人渣。”
“彼此彼此啊,大家都是。”
幾個人哈哈大笑,舉起手中的酒壺一齊碰了一下。
隻是酒還沒入口,空洞的窗戶便猛然傳來什麼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隻消一瞬,某個人拿着酒壺的手便被那暗影砍斷,濺了鮮血的“砰”一聲打在了廟中那暗紅的柱子上。
其餘的人定睛看過去,才發現那是一把在火光中泛着寒意的長劍。
腥臭鮮紅的血液深入廟宇地面的青石石縫之中,像一條又一條的小蛇往每個角落緩慢爬過去。
江晏站在橫七豎八的屍體當中,方才的鬥争并未很難,角度下躺着的人雖然各有各的本事,但還是抵不過那快到隻能堪堪捕捉到影子的劍鋒,很快就去了黃泉相聚。
當然還有一個活口,此刻正被寒香尋踩在腳底下,而天不收被其他人一起正在角落裡一一查看另外的那幾個孩子。
“不羨仙的那個孩子在哪?”
被踩着的人小臂是斷的,方才被那把長劍砍去手臂的人就是他。
那個人咬唇不語。
還未到寒香尋加重力氣,滴着血珠的劍尖便映入了那個人的視野,輕點在了那還在湧着鮮血的手臂斷口處。
銳利的劍尖緩緩刺入那破爛的皮肉,而後轉動,在皮肉撕裂的聲音中慢慢地挑起一小塊皮肉,周而複始,那滔天的且不間斷的痛意把那個人惹得臉色發白,冷汗直流。
他剛啟動嘴唇,側臉就被狠狠踢了一腳。
“想死?哪能這麼容易?”
寒香尋重新踩在他後背之上,再一次重複了自己的問題。
“不羨仙的那個孩子,在哪?”
又一塊的皮肉被挑下來,那個人終是抵不住大喊道:
“開封灰坑!”
破着傷口的指腹壓在了冰冷的石壁上,已經灰頭土臉的少東家終于在這偌大的石壁裡找到一處可以容納他的凹陷。
這裡地勢高昂,很難被察覺到身影。
不到十歲的孩子終于能喘了一口氣,擡起在那洞道之中的血水污水之下還勉勉強強逃過一劫還算是幹淨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
太恐怖,真的太恐怖了。
這洞裡怎麼這麼多紅衣服的瘋姐姐,還有那比他頭還大的老鼠,吃什麼長大的,體型這麼壯碩。
他想着,連忙去摸索自己的全身。
天叔說過,有些老鼠生活在髒兮兮的環境中,身上會帶着病,被咬一口就麻煩了。
好險,除了被那些瘋姐姐追着摔出來的磕出來的傷口,沒有齧齒動物的咬傷。
他從衣服内裡最幹淨的地方摸出一塊殘口的餅,這是他剛剛在某個像是酒館的地方從桌子上偷過來的。
不是,他還留了錢,不算偷。
少東家的瓜皮子如是這般想着。
這燒餅不好吃,好不容易嚼碎咽下,像是一團漿糊墜在肚子裡,很難受。
不過現在什麼條件,有吃的就不錯了,難不成要他去打隻老鼠來啃嘛?
那老鼠看起來就不好吃。
不過嘛——
少東家苦中作樂,抱着自己雙腿,聽着這洞穴中那不絕于耳的哭聲瘋喊聲睡過去的時候,還是想着——
老鼠怎麼做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