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芒以為自己幻聽了，問：“你剛剛說話了嗎？”

趙漆無奈一笑，又說：“嗯，我說我能碰你的手嗎？”

說完他停頓一瞬，補充道：“你可能是差一點感覺，我教你手要怎麼發力。”

“噢…”

“噢！行。”張青芒反應過來。

她還以為這種手捏的陶藝不會有什麼肢體接觸呢，原來還是有的。

且看來她是屬于第二種做得不咋地的，老闆都要親自上手教了。

隻是他說着要上手教他了，卻遲遲未動？

張青芒不知道他幾個意思，盯了他十來秒，也實屬兩人對視了十來秒。

她先挪開目光，心想這人怎麼回事，話都放了就這…

“你先…上手捏，我再…”趙漆斷斷續續地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哦！哦哦，嗯！好。”張青芒胡亂應着。

她還以為是像偶像劇裡一樣，他輕輕柔柔地握着她的手，兩人一起捏呢。

！！

好尴尬！

好丢臉！

她恨不得把頭紮進泥裡。

手下也不自覺稍重點力道，泥上裂了道大口子，張青芒又手忙腳亂地補救，臉上挂着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趙漆清清嗓子，說：“我來抹平。”

說着他的手也伸過來，兩人的手在這塊小小的泥上不可避免地相觸及，他縮了下手，她也縮了下手。

然後，趙漆就開始自然的教她，張青芒的手總是不自覺緊貼在外壁，這是一種急躁的表現，她想五指發力速成，實際上是适得其反，容易捏破。

趙漆把她右手帶下來，輕輕放在桌面上，捏住另一隻手，把大拇指放在外面，中指放在裡面，擺好姿勢。

“隻用這兩根手指發力，其它手指懸空。”趙漆邊說邊覆在她手背上，最後又補充一句，“感受這個力。”

張青芒一言不發，隻點頭。

他的掌心真的是細砂紙的觸感，感覺像是用起皮起皺的手去摸光滑的肌膚，很生澀、怪異。

趙漆手貼合着她的手擺出的姿态，兩根中指和大拇指同時按下去，一隻手慢慢轉動轉盤，泥一點點往上走，因為是他掌控，轉着轉着就變成他握着她的手，手需要瞬時離開泥的時候就帶着她的手一起騰空，需要捏的時候又搭上去，循環往複，周而複始，杯子的雛形出來了。

張青芒眼睛一亮，驚喜地看着他，說：“哇！出來了，你好厲害啊！”

趙漆淺笑，繼續動作，把泥推得均勻一些。

張青芒有些按捺不住了，自己嘗試動手，打亂他的節奏，頂着他的手捏了幾下，還别說，真有那味了，她感覺自己找到了竅門。

“我自己來。”她很激動，完全脫離他的手，迫不及待地繼續往上造型。

趙漆看着她的手從自己手裡掙紮出來，甚至還輕輕地往上拂開，他手在空中頓了一瞬，收回來，轉盤也被張青芒拖回去，他的另一隻手‘嗒’的一聲輕叩在桌子上。

他愣住了，他這是被卸磨殺驢了？趙漆搖搖頭站起身離開。

張青芒沒有覺察出異樣，還捏的正起勁呢？為自己的長進沾沾自喜：“我好像會了，趙漆，你看。”

她激動地喊了他的名字。

趙漆慢條斯理地擦着手，看着她的泥，其實有點問題了，中間有個部分很薄，那裡至少短時間内不能持續捏，否則會直接破個洞，但他不想說。

他點頭，似很滿意的模樣，說：“嗯，不錯，你學會了。”

張青芒很開心，終于有點小成就感了，又繼續去捏。

趙漆走開不看她，站到客人身旁，背對着她，心裡默數，大概不超2分鐘，她又要叫他了。

“叔叔，你笑啥？”

趙漆冷不丁聽到這聲質問，低頭一看小男孩歪頭看着自己，表情疑惑。

小男孩又說：“是我畫得有問題嗎？”

趙漆還是溫柔笑着，彎腰平視他，說：“不是的，你畫的很好，很漂亮，叔叔是被你的畫美到了，是開心誇贊的笑，小朋友，你真的很棒哦。”

小男孩的媽媽在一旁說：“要謝謝叔叔哦，他在誇贊你哎。”

小男孩害羞地沖自己笑一下，低聲道謝。

趙漆伸出手輕輕摸他的頭。

張青芒在背後聽的清清楚楚，本來她得了他的肯定還挺開心的。

可是對比他剛剛一連串脫口而出的贊美詞，她隻得到一個不錯？要知道這個泥真的很難捏哎，她短短的時間内就掌握了，還隻有一個不錯？

這讓張青芒有些不服。

她偷偷回頭，小男孩的桌上擺着一個‘童話’系盤子，外壁畫了很多條五顔六色的魚，還有蘑菇，雨滴，小鳥……差不多彙集了海底世界和森林世界。

看起來物種繁多卻不雜亂，顔色豐富卻不違和，圖案小巧精緻還很有靈動感，光是外壁都如此精美了，更别說裡面。

嗯，她心服口服，畫畫她也不在行。

張青芒灰溜溜的轉回來，低調地捏自己的杯子，她勢必今天要做出來。

隻捏了幾下吧，她感覺自己的大拇指和中指的皮膚直接接觸到了，似乎沒有那層泥的阻隔，低頭仔細一瞧，杯子破了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