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瞪着江哥,低聲疾語:“叫你小聲些,這些事情待會等趙漆醒來了再問不行嗎?”
江哥捂着嘴,揉着被抓疼的腰坐下來,不滿道:“我這不是着急嘛。”
“急也不急這一會,你給我閉嘴。”林霜一記眼風掃過來,他把到嘴邊的話憋回肚子裡,低眉順眼看着地面。
張青芒一時看得好笑,果然趙漆沒說錯,隻有霜姐才能管住他這張嘴。
忽然,卧室門被拉開,趙漆站在門口。
江哥和林霜都驚呼着迎上去,滿臉心疼地看着他,一如剛才打量自己一樣打量着他。
“怎麼回事,你倆都瘦成這個樣子了。”
“唉!怎麼搞的。”
“快來,先坐下。”林霜說着。
趙漆走過來,站到她面前,說:“你去睡會吧,昨晚就沒怎麼休息好。”
張青芒也有些困,跟江哥夫婦說了一聲,便進了卧室。
江哥拉着趙漆坐在沙發上,迫不及待地問出剛才那些問題,趙漆一一給兩口子解答,他們聽聞的态度時而憤慨、時而感歎,聊到他在那邊也發過高燒的事,江哥更是氣忿,罵道:“什麼人呐,簡直不配當父親,陌生人都知道關心一句,你為他跑前跑後不僅沒得着慰問肯定還被甩臉色了吧?真不是……”
林霜踢了他一下,示意說過分了,他也止住話頭。
趙漆垂眸不語。
林霜開口道:“人這一生過得很快的,來來去去,緣分也是這樣,有些緣分盡了的人就别強求了,不管是友情、愛情還是親情。”說到最後這個詞她停頓一瞬,又繼續說,“任何情意都是這樣,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而且你母親在世是絕對不會讓他這樣對待你的,在一個孩子身上發洩情緒……”
“這和對待仇人有什麼區别。”江哥忿忿地接了一句。
林霜這回沒有反駁他,沉默片刻,又說:“趙漆,總之以後萬事都有我們,你把我們當兄嫂我們就是你親兄嫂,過快樂的日子去吧。”
林霜從沒說過這樣直接的話,讓他不要強求,這次這樣堅決的表态,是怕他再次受到傷害吧。
“嗯。”趙漆輕輕點頭,眼含熱淚,轉過頭看着遠處的海不讓情緒外洩。
就這樣吧,各過各的生活。
江哥夫婦帶了菜來,要給他們做一頓飯補補。趙漆阻攔無效,隻能任由他們去,想打下手也被推了回來。
江哥拿掉他手裡的大蒜,傲嬌道:“走走走,外行人一邊去,我們可是專業幹這行的。”
趙漆手裡空蕩蕩,隻好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他們忙活,江哥舉着魚擋住他的眼睛,又說:“出去出去,不準偷師,去沙發上坐着去,我要是一轉頭發現你沒坐在那裡,我就判定你是來偷師了。”
趙漆哭笑不得,隻好坐回沙發上。
林霜在背後撇嘴道:“偷你的師啊,那我早就成天下名廚了。”說完抿唇搖搖頭。
“哎呀,老婆,你有個天下名廚的老公不就好了。”
林霜上下看他一眼:“嗯,問題你是麼?”
“在你心裡不是嗎?”
“不是。”
“為什麼?”
“我才是天下名廚。”
江哥憨笑,說:“好,那我就是天下名廚的老公。”
“……”
“你不問問嗎?”
“問什麼?”
“你在我心裡是不是天下名廚啊!”沒等林霜問,他就搶先回答了,“是的,我老婆就是天下名廚,手藝一級棒。”
“……”
林霜不接他的話了,江哥嘴還是一直絮絮叨叨,直到林霜受不了回他幾句,他更帶勁了,兩人又聊起來,廚房裡好不熱鬧。
趙漆笑着看着,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真幸福啊。
他起身到陽台上去,看着陽光明媚的天空、看着成群結隊的海鷗、看着頂着烈日陪孩子挖沙的父母,他也好想感受這份名為“家庭”的幸福。
這幾天再一次病倒,趙漆明白了,父親是真正的不愛自己了。在醫院那段時間,他看到了,父親過得很好,他再娶的妻子和那些孩子們,都跟他相處十分融洽,也看見他是怎樣對待真正在意之人的,他不該糾結了。
看牆壁倒影上自己瘦削的臉,趙漆決定抛棄過往,好好活出自己的人生。
風帶着熱浪襲來,他的眼神又重新堅毅起來。
廚房裡夫妻倆還在忙活,他笑着望了一眼,又走進卧室。
張青芒眼角下的烏青比以往還要深,他知道她以前有失眠的困擾,可他們在一起後這幾個月來,她睡眠質量好了很多,這短短幾天又變回原樣了。
這段時間他好像隻顧着自己,沒有想過她的感受。那天在家裡突然暈倒,将她吓哭,後來接連幾天晚上發燒,她睡得比自己還少,急得下巴上都冒了幾顆痘,去醫院跑上跑下,住院陪護,如果不是江哥夫婦來了,她怕是還要想着法子給他做營養餐,明明自己也消瘦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