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漆坐在沙發上,偶爾盯着大鳄魚發呆,偶爾無神地環顧四周,每一處角落仍見曾經的歡聲笑語。
他們躺在地闆上看月光、聽海浪,窩在沙發裡談天說地,站在陽台上喝酒等日落。有時廚房裡會有她突然的擁抱,有時夜晚昏昏欲睡之際會有她溫柔細膩的親吻,有時一回頭就能看見她笑意盈盈的臉在說“趙漆,你等等我嘛。趙漆,你牽着我的手啊。趙漆,我好喜歡你哦。”
似乎他每看一處地方,就消失一處記憶,她的臉在他的記憶裡一下失了幀,沒有那麼清晰了,仿若是多年以前的回憶。
不過兩天未見,他們竟變成了這樣。
他在這裡從早上待到晚上,夜幕降臨,月光再次灑在客廳中央的地闆上,漆黑的房子才得到一處亮光,柔白色的地磚在月色下泛着瑩白溫潤的光澤,讓室内多了幾分溫馨之意,月光又照到趙漆腳下,那裡落了一地煙灰。
他站起身,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用紙巾擦拭掉地上的煙灰,不留任何痕迹的離開。
過了兩天,店裡的成品幾乎都被他以極大的折扣優惠價售賣。
傍晚,送走一批客人,江哥忽然來找他。
“怎麼,最近聽陶老闆說你不打算再進泥料了?”江哥走進門環顧一周,看見店鋪貨架空蕩了不少,有些驚訝,“你真打算關店啊!我還以為你之前說要關店是說着玩玩呢!”
趙漆輕輕點頭,說:“再過兩天就關店了。”
江哥又問:“那你關了店之後做什麼呢?”
趙漆看着矮桌旁的椅子發愣,過了一會才說:“休息一陣吧,去四處走走。”
“也是,你天天待在這個小小的空間,堅持了這麼多年,是時候休息一下了。”見他如此,江哥也不再多說,再環顧一周,發現不對勁,問道:“咦,青芒呢?”
趙漆張了張嘴,有些恍惚,很快又擠出來一個笑,說:“她去别處買吃的了。”
“啧。”江哥聽聞輕咂一嘴。
江哥的反應讓趙漆有些不理解,用眼神詢問他。
“哎,不是我說你。”江哥見他這不解的表情有些無奈,他輕搖頭,說,“你怎麼總是讓她一個人去買吃的呢?我看你這個點也沒什麼事幹,為何不和她一塊去,這次不會又讓她一個人走很遠去買吧。”
趙漆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叫“又”,他不明白。
他潛意識裡不願意這樣草草結局,便隐去了分手的事,再等一段時間吧。
江哥看他還不明白,索性全說出來:“那天,就是大前天傍晚,我在金銀花公園遇到了青芒,她也是一個人在外面,說你在家做飯,她出來買些吃的,我一看就一杯咖啡,跑那麼遠的路,你為啥不點個外賣呢,今天又……”
趙漆聽着陷進了自己的思緒裡,大前天,是周二,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面,她為什麼要那樣說呢?
她在等自己的消息嗎?她在等他來嗎?那既然如此怎麼會在當晚就下決心要和他分手呢,還走得這麼決絕。
江哥沒注意他,倒豆子般繼續說着:“而且,人姑娘餓不餓的,你先問問嘛,别雷打不動一到飯點就做飯,人先前吃了别的零嘴吃不下很正常,她呢又怕你做的菜沒吃完會讓你傷心,還特意跑那麼遠消食,我就和她說了啊,我說等以後你們結婚了就好了,夫妻肯定有啥說啥,你說是不是……”
“你說什麼?”趙漆猛然打斷他,表情錯愕。
江哥疑惑,再次重複:“我說她怕你做的菜沒吃完會讓你傷心,所以找借口出門遛彎,要是等以後你們結婚了就好了,有什麼事都直說。”
“你是這樣和她說的嗎?原話?”趙漆輕聲問道。
“基本差不多,怎麼了?”江哥不解。
趙漆搖頭:“沒事。”
他了然于心,她怕是聽到江哥說的話一時加重了心中的肯定,直接替他做了決定。
可是不過才三天,她就等不了,這半年來的相處,還有他們之間的感情說放棄就放棄,拍拍屁股潇灑走人,把他當什麼了。她真的有喜歡過自己嗎?趙漆開始懷疑,但他内心的答案馬上就出來了,她是喜歡的,他能感受到,隻是她的喜歡似乎從一開始就摻雜着必然會分離的清醒,他現在也才搜尋到一些蛛絲馬迹。比如那些若即若離的感覺,比如她從沒和自己講過她身邊的親人和朋友,比如她從未開口談過他們的未來,所以才能這麼一走了之。
趙漆哭笑,她這麼堅決,自己還要去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