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啟程。
馬車内暗香浮動,沈姒被洛褚拉着下棋。
一枚棋子被撚在指尖,沈姒認真觀察着棋局,她坐的筆直,就算在并不能放開肢體的馬車裡也能做到端正雅芳,如此裝模作樣的姿勢在她身上卻看起來正常順眼,像個經過良好教養的大家閨秀。
洛褚觀察着她,心中泛起疑惑,不禁好奇問:“小甯兒,你上過學堂嗎?”
沈姒還在認真看棋,并未發現異常,眼睛沒離開棋盤,她回道:“上過。”
洛褚點頭,笑了笑說:“你爹每年給你娘倆寄多少銀兩?”
沈姒動作一頓,很是自然回答:“這些都是娘在料理,她沒和我說過。”
“你娘對你很好吧?”
沈姒心裡泛起嘀咕,這人怎麼開始問嶽芙甯的家事了?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她趕緊把這一步棋子下了,“娘當然對我很好,就算日子再艱難也要把好的留給我。”
洛褚聽了心裡有些脹痛,方才想要探究的心思一下子全沒了。
她最後隻說了句:“這樣啊,看得出來,你娘把你養的很好。”
沈姒輕笑,擡起眼眸:“該你了,大人。”
“你已經赢了,這盤棋我走不動了。”洛褚直接放棄,“看不出來,你這麼會下棋。”
沈姒心裡哼哧一聲,她從小被娘逼着學琴棋書畫,找的都是襄陽最有名的師傅,人家都聲稱,頑童也能訓成天才。
她從小學到大,樣樣精通,洛褚這樣打發時間玩的隻能當她手下敗将。
可她不能把這份傲氣表現出來,在洛褚面前還是要低調。
“今天運氣好罷了,等下次再和大人下棋可就不一定能赢了。”
洛褚問:“你别是在隐藏實力吧?”
沈姒搖頭,一種清澈見底的單純浮現在臉上,“怎麼會,我要是能夠壓大人一頭怎麼不抓緊機會呢。”
洛褚覺得好笑,反問她:“你還想壓我一頭?”
這兩人和洛褚相處很和諧,竟讓沈姒壯着膽子說:“大人這樣的,給人一種想要征服的強烈欲望。”
洛褚大笑起來:“你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人癡心妄想起來還真讓人大吃一驚!”
沈姒笑不出來,被人稱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人,可不怎麼動聽,相反讓她覺得被侮辱了。
可惡的是她找不到話來反駁。
沈姒咬牙道:“癡心妄想也能成為現實 ”
洛褚靠近,快要貼上她的額頭,淡漠的雙眼盯着她,說道:“嗯,我等着看你怎麼實現你的癡心妄想。”
沈姒咽了咽口水,狡黠一笑:“那不如先從床上開始。”
洛褚眯眼,一時間竟笑不出來。這個女人原來目的在這裡,想要在床上獲得主動權。
洛褚敲她腦門,坐直回去:“可惜,你沒機會了,回了京城你和我就沒關系了,我可不想和一個嶽家的私生女扯上關系。”按這速度,明天就能夠到京城了。
她覺得蠢笨作為新穎也能吸引她一段時間,可久了也會膩歪。嶽芙甯這個人心思還很跳脫,總給她一點“驚喜”,之前覺得好玩,細想又覺得麻煩。
況且嶽芙甯身上流的是她對家的血,洛褚和丞相積怨已久,水火不容。留一個嶽家人在身邊難免會在以後招惹麻煩。
洛褚想起最開始收留嶽芙甯,隻是為了羞辱嶽家。
沈姒聽了她說的話,心裡悶悶的,但又覺得她憑什麼要傷心。
可能是和相處久了,讓她覺得兩個人有了點感情。可是跟條狗經曆一趟生死逃亡也會有感情的吧。
沈姒很快調整好自己,準備在最後多了解點關于狗皇帝的事。
“大人,你說的我都明白,放心,回到京城後我絕不會纏着你,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也絕不會透露關于這路上發生的事。”
洛褚滿意點點頭,“有這覺悟沒白疼你。”
沈姒靠在她肩膀上,“當然,多少人愛慕大人,我能擁有,不,是和你貼身相處這麼久這輩子也算沒有遺憾了。”
洛褚心想,這女人怎麼對自己一副愛不可得的樣子呢,看起來還怪讓人喜歡的。
不過再喜歡也不能冒險。
沈姒把玩着洛褚一縷黑發,洛褚沒再穿着她的披甲,也沒戴面具,和她一樣穿着尋常女子會穿的衣裙。
衣物輕薄,她感覺到離洛褚更近了,好似能聽見那擲地有聲的心跳。
沈姒問:“大人,怎麼不穿初見那套閃着金光的披甲了?”
洛褚:“麻煩,等快入京了再穿上。”
“一定得穿?”沈姒問。
“象征身份地位,别人想穿都沒有。”洛褚語氣裡藏不住的狂傲自大,“自邊塞戰役過後,我上書請求陛下給了我兩個月修整調養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年頭,自然要風風光光回去,讓所有人都知道。”
“大人就算不穿也是威武非凡。”
沈姒想着什麼,問:“大人除了當将軍還管其他的事嗎?”
洛褚:“隻要陛下吩咐,我就做。”
還真是好下屬。
沈姒暗暗冷笑。發現了洛褚這人的虛僞不辨好壞。
她在外邊累死累活,用命保護百姓不受傷害。狗皇帝壞事做盡,多少百姓又因為她而死。狗皇帝不會在乎洛褚救了多少百姓的命,隻會在乎她是否用心穩住了她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