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上完私塾後，沒有人限制她會去哪兒，除了有時候嶽城山會故意問起。

距離私生女事件也已經過去三個月，果然已經沒什麼人提起了，相反大家都看見了嶽城山另一個女兒的端莊大氣，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股能幹慧麗的氣息。

都說嶽家小女兒言談舉止有嶽城山的樣子，這是親女兒無疑了，大家剛開始将信未信，時間一久也就覺得是那麼回事了。

謠言止于此，嶽城山在外面還是衣冠楚楚、受人尊敬的丞相，沒人再敢說小話。

沈姒能為複仇做的就是快速融入，施粥行善，和京城小姐們聚會聊天，挖掘信息。

她和洛褚的見面少之又少，基本每次都是洛褚主動找她，可她總是在忙，當然…她内心也是不想見她的，能避則避。

這不是俗話說得好，眼不見心不煩。

送了私塾先生離開，貼身丫鬟胡兒小聲說：“這老頭子也太兇了，比之前那個教禮儀姑姑還要嚴格。”

胡兒是她親自選的，經過觀察沈姒知道這丫頭沒什麼壞心思，比較單純并且忠誠。

沈姒和下人相處沒什麼架子，胡兒在她面前也是有什麼就說什麼了。

沈姒假裝累死累活，歎了口氣開始和她倒苦水說：“是啊，兇巴巴的，昨天讓背的東西今天就要默寫，寫錯一個字打一個手闆！”

胡兒笑：“咱們小姐還是很厲害的，五百個字一個也沒錯。”

沈姒淡笑：“這是基操，我要是想讓爹刮目相看就得更厲害一點。”

胡兒表示認可，然後看見了一個人走過來，趕緊扯了扯沈姒的袖子，小聲提醒：“大小姐來了。”

沈姒轉身，嶽華蓓面無表情走過來，她笑的燦爛喊了聲：“姐姐。”

嶽華蓓聽了愣了一下，太陽太大，臉上泛起淡淡的粉色，她僵硬走着最後幾步，雙手攥成拳。

胡兒按照規矩行禮，低頭問好：“大小姐。”

“嗯”嶽華蓓沒什麼心思随口回答了，然後問：“你結束了？”

沈姒點頭：“剛結束。”

嶽華蓓點頭：“那正好，跟我一起去茶樓吧。”

沈姒問：“去那裡做什麼？”

嶽華蓓解釋：“張浣請我們喝茶。”

沈姒點點頭，雖然不想去但也不能夠拒絕。

“那就一起坐馬車去吧。”嶽華蓓語氣随和，一點也不像之前那樣的尖酸刻薄、不情不願了。

轉機是什麼呢？

一個多月前嶽華蓓被關禁閉的時候，沈姒去看過她…

“你來做什麼？”房間漆黑，嶽華蓓手掌遮住突然射進來的光線，從縫隙中瞧見了來人的模樣。

沈姒并未先回答她的問題，她轉身小心翼翼關上窗戶，然後才不緊不慢轉回身，看着躲在角落的嶽華蓓，她覺得可憐兮兮。

嶽華蓓确實性格不怎麼樣，行為也太魯莽，那一巴掌，沈姒該讨厭她的。

可讨厭之後呢？

嶽華蓓遭受的也很痛苦，父母的阻礙和言詞批判，精神的打擊不輕，身體還被禁锢在這小小方圓裡。

她大部分的思想行為都該歸結于沒有良好的引導，沈姒也不是非要做這個好人，但她不想要一個女孩兒在沒有自己獨立思想之前被父母的思想行為毒害。

她想，總該讓嶽華蓓一個機會，了解自己、挖掘自己真實一面的機會。

在這偌大的天地裡，她需要一個機會。

就像自己，需要一個能夠大仇得報的機會。

“我來看看你。”沈姒朝着黑暗走過去，“你在這兒不難受嘛？”

嶽華蓓窩在牆角，身體縮成一團，雙手環抱住膝蓋，頭就這麼靠在上面，露出一長截光潔的脖子。

“要你管…”嶽華蓓有氣無力的說。

沈姒幹脆坐下去，和她面對面，嶽華蓓皺眉有些驚訝，她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想…和你談談。”沈姒幹脆點說。

嶽華蓓扯着嗓子笑：“和我？你和我能談什麼，你要報仇？道歉這種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你不要想了，我甯願被關禁閉也不要你給我求情。”

還真是一根筋，嘴硬得很，沈姒歎氣，循循說道：“我不要你給我道歉。”

“嗯？”嶽華蓓古怪看着她。

沈姒瞥了她一眼，輕飄飄說：“你不是心甘情願，我逼着你說也沒意義，不是嗎。”

“那是我沒錯。”嶽華蓓咬牙說。

沈姒蹙起眉頭，“這件事咱們暫且不論錯與對了，放一放。”

“哼”嶽華蓓别過臉去。

“你還沒吃飯吧？”沈姒從懷裡掏出一個餅遞給她。

“我不要你的！”嶽華蓓很反抗。

沈姒看着被她一把拍在地上的餅，啧啧兩聲又給撿起來，“浪費糧食可恥，知不知道，現在外邊多少人因為吃不上飯死了。”

陷入一陣沉默，嶽華蓓緩慢問：“死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