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隻見原本風平浪靜的江面忽起波瀾,湖水翻卷,頃刻間一個大浪向兩人兜頭而來!
小船上下起伏劇烈颠簸,船夫揚聲道:“坐穩了!”
她勉力調整船身,然而船卻控制不住地被打得側翻。正當船要徹底翻轉的時候,忽然岸邊傳來铮铮琴聲,如流水般悅耳動聽,竟使得風浪暫息了一瞬。
船夫借機控制住船身,琴聲依舊緩緩流淌,仿佛一隻看不見的手,強硬地将風浪一點點壓下來。
船夫直起腰,扶住船槳,笑道:“這便是我剛剛要說的。仙人修成,竟然重新回到了這裡,一直護佑我們。”
“一開始我們不知道,遇到意外總能逢兇化吉,還以為是蒼天保佑,後來外地人說邪魔出現了,天下大亂,我們還以為是外地人胡說八道,” 船夫神色隐隐激動,“直到有一次邪魔闖進來,仙君出現除魔,我們才知道原來那位仙人一直暗中守護這裡。”
謝濟微看向岸邊,琴聲已經漸漸停了,然而岸邊空無一人。
船夫道:“我們不知仙君名諱,隻好叫他抱琴仙君,因為他出現的時候總是拿着一把琴。”
那便是音修了,謝濟微心想。
船夫繼續道:“雖然我們很少見到仙君,但如果有什麼難處,便在這江邊處說上一說,仙君往往都能幫我們解決。我本來也不信,前幾年我閨女突然不見了,什麼法子都試過了,也找不到。我實在沒辦法,隻好在這裡試試運氣。
“你猜怎麼着?我上午才去了江邊,晚上閨女就被仙君帶回來了!你說神不神?”
謝濟微道:“聽上去像是河仙。”
船夫道:“那可不!從那以後,我就對仙君心悅誠服了。你要是有什麼難事,也可以和仙君講一講,雖然你不是本地人,但仙君心地善良,也會幫你。”
謝濟微笑道:“多謝。”
小船很快靠岸了,謝濟微付過船錢,便下船了。
岸邊是一個城鎮,鎮子不大,卻很繁榮。或許由于可以心想事成的抱琴仙君的原因,這裡的人面容和善,民風質樸,連帶着此間的靈氣也很濃郁,此時正如長鲸吸川般,源源不斷地向謝濟微破損的丹田湧去。
倘若這一幕被修士看見,必然會大為震驚。因為修士雖能引氣入體,然而卻需平心靜氣、專心緻志,才能将其化為丹田中自己的靈力。
像她這樣一呼一吸間,都有大量靈氣流轉經脈,進入丹田,可謂修為一日千裡,千載難逢。
然而謝濟微早已習慣,甚至由于經脈受損,這種速度不及她全盛時的十分之一,極其緩慢地修複着她的身體。
她正欲朝鎮上客棧走去,忽然聽到身後有幾個人小跑而過:“快快快,《抱琴記》要開始了,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了!”
隻見是幾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匆匆從她身邊經過,往另一頭而去。其中一個小孩忽然回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見是生面孔,便不以為意,不料一下沒看見,腳下一個踉跄,徑直往地上摔去。
謝濟微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卻見有另外一隻手也抓住了那個小孩。
她擡頭一看,隻見是一個身量高挑、身穿戲服、臉抹戲妝的人,一副花旦扮相。
那人對着謝濟微微微一笑,又對小孩柔聲道:“小心,莫摔着了。”
小孩怯生生地道過謝,又看看那人,問道:“琴生姐姐,戲要開場了,你怎麼在這裡?”
琴生道:“我看你們遲遲未到,心裡擔心,便出來找你們。”
小孩很高興,七嘴八舌地要她趕緊去。琴生向謝濟微略一點頭,便在小孩們的簇擁中離去了。
謝濟微目送他們遠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轉身進到客棧,要了一間房。
掌櫃目睹了剛才那一幕,好奇道:“你剛才見到琴生了?感覺怎麼樣?”
謝濟微道:“他雖是花旦扮相,但似乎是男兒身。”
掌櫃道:“不錯,但他戲唱得确實是好,遠近聞名,還有人專門過來聽他唱戲,我還以為你也是呢。”
掌櫃将客房牌子遞給她,又道:“不過他性格很古怪,和别人也不怎麼親近,最多和小孩說說話。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對别人笑。”
掌櫃看起來很想知道原因,但謝濟微隻是一笑,道:“竟是如此麼?恐怕隻是看我眼生吧。”便拿過牌子,上樓去了。
她進房把門關好,随後坐下盤腿打坐,内視丹田。
經過幾日的修養,她千瘡百孔的内府終于修複一二,靈力沿着經脈緩緩運轉過一個周期,如今她已恢複至築基修為。
這與此地民風淳樸不無關系,人心向善的地方向來靈力充沛,因此修士修煉講求“修心”,即問心無愧、正氣凜然。這裡的靈力如此濃郁,裡面的人必然生活幸福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