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鹄會不日就要開始,除去閉關、有要務在身,或者鎮守防禦大陣無法脫身的修士外,接到請帖的修士幾乎都到場了。這其中固然有華岐仙君留下的典籍為因,卻也有賴于凝玉仙君。他為人圓滑變通、八面玲珑,在修真界交遊廣泛,許多人都願意賣他一個面子。
眼下他看出謝濟微和宮止水并非池諸山弟子,因為池諸山一行人早在幾日前抵達,并告知他門下弟子已經盡數到齊。而傅寒川在破厄仙君還在時就毫無收徒之意,現在更不會有,這兩人也不可能是他新收的徒弟。
至于其他的可能,他卻是一開始便排除在外了。隻因破厄仙君出事之後,傅寒川擔任仙盟盟主,大權在握,想讨好他的人不計其數,可池諸山乃天下第一大宗,金銀财寶、靈丹妙藥自然是不缺的,修行秘籍更是浩如煙海。于是有人另辟蹊徑,想送美人給傅寒川,卻都被趕了出來。
一開始還有人不死心,男女老少美醜都試了一遍,還是沒有成功,反而被狠狠教訓了一番。長久以來,修真界便知傅寒川心如鐵石,不動如山,無論怎樣的人,都無法得到他的青睐。
因此這兩人的身份便格外奇特,非親非故,竟能讓傅寒川親自帶來赴會,畢竟他身為池諸山掌門,卻隻是讓長老領着弟子前來。
不過凝玉仙君心中雖然好奇,卻知此時并不是探究的好機會,還可能引起傅寒川不快,便壓下疑慮,先帶三人離開此地。
四人一路上經過諸多亭台樓閣、假山美景,曲水流觞,宛若天上仙境。凝玉仙君一邊走,一邊介紹,言語間頗為自豪滿意。
他雖熱情澎湃,傅寒川卻似乎聽得興緻缺缺,隻是偶爾回應幾句,反而是身後的謝濟微聽得饒有興緻,時不時和身邊的宮止水聊上幾句。
凝玉仙君也不以為意,正好幾人經過了一方湖水,他繼續道:“這湖乃是由先師親手砌成。當年這裡還不過是一片平地,先師練劍時,練到酣暢之際,劍意受天地感應,自然而出,便形成了這一方湖泊。湖心靈力彙聚,不亞于洞天福地。若能在其上打坐修煉,可謂事半功倍。”
衆人視線落在湖面上,隻見湖面波光粼粼,有靈藥植株從湖底生長,探出水面搖曳生姿。仔細一看,其中還有不少珍奇靈植,果然如他所言,是一處風水寶地,隻是此時卻空無一人。
凝玉仙君見幾人都看向湖面,不禁心中高興。修士對于這種地方向來分外關注,即使是大乘修士也不例外,因此他特意找了條路,專門介紹這湖。
他補充道:“這湖雖好,卻不能久待。隻因在這裡吸收靈力的速度太快了,許多修士都無法将吸收的靈力及時轉換為自身修為,時間一長,便會爆體而亡,所以我們隻開放一段時間供府中弟子修煉。在鴻鹄會結束之前,前來赴會的修士也可以憑請帖來這裡修煉。”
他一頓,語氣忽而變得神秘:“除此之外,這湖還有延年益壽之效,于凡人也大有好處。先師仙逝之前,曾叮囑我們這湖乃天道所賜,一定要保護好這湖,不可使其枯竭,否則會有大難發生。”
傅寒川餘光中瞥見謝濟微停下腳步,眺望湖面,忽而問道:“我聽聞華岐夫人與華岐仙君已相伴近百年,卻像修士一樣不見衰老,可是因為這湖的緣故?”
他難得對一件事感興趣,凝玉仙君卻為難道:“我們也有猜想,或許是這方天賜之湖,才能使師娘以凡人之身,擁有和修士一樣的壽命。然而事實如何,先師卻并未告訴過我們,隻有他和師娘知曉其中玄機。”
傅寒川略一點頭,沒有再問了。凝玉仙君暗中松了一口氣,連忙岔開話題。
不久幾人來到一處分岔口,以此為界,後面的建築忽而變得高大宏偉起來。凝玉仙君停住腳步,道:“鴻鹄會為各位修士都準備了休憩之處,接下來我帶幾位前去,不知兩位道友是否與盟主一處?”
傅寒川還沒回答,謝濟微卻搶先道:“我們之前遇上邪魔,多虧盟主出手相助,一路上才平安無事。現在既已到達,便不再勞盟主煩心了。”
原來這兩人和盟主毫無關系,是萍水相逢。凝玉仙君看向傅寒川,見他沒有反駁,于是招來一旁的弟子,讓他為兩人引路,一路往西邊走,而他自己還是帶着傅寒川,繼續往深處去了。
于是幾人就此分别,這新來的弟子不如凝玉仙君善談,隻是将謝濟微和宮止水帶到一處小院,便匆匆離開了。
謝濟微站在院門口,粗略看了幾眼。這小院地處清幽,由半人高的栅欄圍成,院外竹林青翠,間或有流水潺潺,院内一棵大樹下有幾張石桌,栅欄開口處青磚一路通往小屋的門口,屋内影影綽綽擺了幾張椅子和床。
雖不像之前所見的那些宅邸一樣高大豪華,卻也别有一番雅緻。謝濟微正欲進院,忽而聽到不遠處一陣喧嚣,一人大聲道:“原來是薛道友!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他話音剛落,四周便哄笑一片,有人道:“說什麼狗屁!要不是請帖上有‘青溟山’三字,我都忘了還有這門派。”
又有人笑道:“幾百年前就快滅門啦!現在也隻能派那麼點人來。我要是他們掌門,便不會讓他們來丢這個臉……”
一片嘲弄聲中忽而有一個清越的聲音道:“青溟山如何,也不會淪落到與偷盜不得,便強奪别人寶物的宗門一個地步。”
謝濟微隻覺得這個聲音頗為熟悉,仔細一回想,卻像是她重生之初便見過的青溟山弟子,薛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