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運氣還挺好的,成功約到兩家美美的餐廳,要知道這可是銀座和東京塔,這地段的人氣恐怖如斯,最終靠窗的觀景座位還是被我收入囊中。
想着軟軟的、香香的、新鮮出爐的溫熱吐司,我的心情也變得美美的了,入睡之前還哼着愉快的小曲兒,雲雀看着我,我幾乎能從他微垂的眼簾中讀到幾分無語,他的語氣笃定:“你很期待。”
我的表情寫滿理所當然,我說我傾慕這家餐廳已久。
雲雀不說話了:“……”
明天就要去吃漂亮飯了你能高興點嗎?别冷着張臉破壞氛圍啊!
漂亮飯漂亮飯。嘿嘿。我滿懷期待與幸福地入睡。
我們放棄了花束計劃,認為可以在回程時随便找一家花店買點拼好花作為一日約會的結尾;但當我早上醒來時,身邊卻空無一人。
我還以為我的精神體又跑到别的時間線去了,幸好事實并非如此。剛起床還有點兒困,我眼前模糊地摸索前行,迷迷糊糊地洗漱,迷迷糊糊地穿衣服,迷迷糊糊地走來走去,直到撞上一堵人牆。
啊,這堵人牆的正體正是我的枕邊人雲雀恭彌。我的額頭還抵在他的胸前,眼前蒙蒙一片,為此不由得閉上眼睛,聽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的聲線冷冽,總是那樣淡淡的,“醒了?”
我控訴地道:“你到哪裡去了?”
他似乎很短、很輕地笑了一下,“擡頭。”
意識朦胧,我下意識照做,沾着露水的清香率先湧入鼻腔,我鼻尖微動,旋即睜眼。
主花是康乃馨而不是玫瑰,花束小巧,像一隻玲珑的甜筒。粉藍色渲染着正中的白色多頭康,令這純白都顯出幾分缤紛絢爛;一層接近透明的藍紗,一根淡粉緞帶,這隻不能吃的小甜筒如今正在他修長潤白的五指之間,指骨微屈,繃起恰到好處的流暢線條。
假如約會是仙度瑞拉那僅得以維持一夜的幻夢,那麼這場夢境一定是以這些花束為始。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可以說是驚喜,“不是說好了不要花的嗎?”
“草壁選的。”雲雀口是心非,嘴角卻輕輕翹起。
我上前要接過那捧花,他卻後退一步,堪堪避開,我為此困惑地擡眼看他,他重新站定,垂眸與我對視,一絲莫名的笑意浸潤在喉嚨,經由聲帶振出,連那冷銳美麗的面龐都被花枝映襯出幾分柔和,雲雀恭彌向我發出約會邀請,又或者說,這是約會通知,他說:“和我約會吧。”
我還是睜大眼睛:“如果答案不是Yes,你就不打算把花給我了嗎?”
“誰知道呢。”他說,嗓音中的笑意仍未散去,“你願意嗎?”
能别說得像求婚一樣嗎,都讓人頭皮發麻了。
狡猾。我的恭彌變得很狡猾,變得很壞很讨厭了。我想,然後微笑着踮起腳尖,擡頭去嘗他的嘴唇。
我在他唇邊說:“你不知道嗎?我的答案——不是一直都是Yes嗎?”
他的眼睫很輕地一顫。
小甜筒花束如願落入我的懷中了。
直到抵達東京,這股喜悅都未能散去。
我們的第一站是六本木之丘展望台,休息日遊客不少,人海交錯,總有因果,但當我們的雙手相握,世界就好像僅剩彼此。我幾乎難以聽到她人的聲音,隔着玻璃,心内甯靜地俯瞰這座流光溢彩的現代大都市。
最佳觀景時間實際上是日落和夜幕降臨以後,然而白晝籠蓋下的東京亦别有風情,在我眼中粲然生輝。遠處紅白的鐵塔尚未亮起奪目的彩光,它隻是靜靜地伫立,這座被各式樓層環抱的建築永遠無表情,不言語,任由遊人瞻拜它那永恒不變的風姿。
好可愛,那兩個孩子……我聽到有人說,是國中生情侶嗎?感情真好啊。
嚴格來說我們已經是高中生的年紀了,不過,又有什麼所謂呢?
至少此刻,我們的十指親密地交織在一起。
風景怎麼樣?我側頭問身旁的雲雀,嗓音中有隐隐的笑意。
我們身處東京最為高大的建築之一,即便腳踩實地,也依舊令他如同天上的遊雲,得以懸浮于城市上空,靜靜地旁觀地面的光景,“我不讨厭這種感覺。”雲雀恭彌說,眺望遠方,沒有松開手,嘴角似有還無地一彎,我于是近乎錯覺地在他眼底見到春光回落,浸潤幾分無聲笑意。
我語氣輕松地繼續說道:“恭彌也很開心吧?我能感受到哦。”
“開心……?”他重複一遍,反複咀嚼着短短的音節,這個人的嗓音永遠清冽生冷如涼泉,偏在此刻頓了一頓,便有幾分莫名的柔和揉進其中,他沒有否認,“你說得沒錯,凜真。和你在一起,我确實很開心。”
嗯,我就知道。我想,我最了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