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算了,還是别再見了。”
我輕快地說,無形之刃翻飛着割裂他的頭顱、四肢、軀幹,幾乎如同輕柔的死亡之吻。思維觸手刮過他的胸膛,剖開血肉,剜出那顆跳動的心髒,一寸寸碾碎。我注意到他的胸口鑲嵌着一枚匣子,那本該是心髒所在的位置。雛菊的眼神怨毒而不甘,在他死前,指間的瑪雷戒指曾短暫亮起,我感受到他胸口的匣子倏然爆發出無法忽視的熱度——直到匣子也被我搗爛。那種異常的熱度與能量很快被我操縱褫奪,充入我的思維觸手。
聽說他是“活死人”,擁有快速再生的能力。然而,倘若死氣之炎被我掠奪、再生能力被我壓制,他又該如何不死、如何複生呢?
他死了,毋庸置疑。
我對殺人這事兒實在沒什麼心理負擔,人在我眼裡就是活蹦亂跳的NPC,是一堆骨頭,一團肉,一坨脂肪,一張皮;況且我三歲就反殺過追殺我的殺手了。
切爾貝羅檢查雛菊的生命能量——他連殘片和飛灰都沒能留下,連存在本身都被抹除了。我認為都沒有反複确認的必要,她們卻執意這樣做,好在最終的結論是,雛菊的生命能量确實已降到2%以下。
我有點困了,為此打了個哈欠,向切爾貝羅問道,“我赢了嗎?”
“毋庸置疑,古賀大人。”她們說。
“是嗎,”我又笑眯眯地問道,“你們到底為什麼要叫我‘大人’呢?難道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我也變成統治世界的無上國王了嗎?”
“……請恕我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古賀大人,”她們說,一齊露出微笑,神情和面部肌肉走向都極為統一,幾乎到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關于您的問題,我們隻能說:時候未到。”
謎語人滾出……這到底是哪裡,日本還是海外?不管了,謎語人滾出地球。
我冷漠地想,順手摸走了雛菊的瑪雷戒指,卻聽到一道輕盈的嗓音。語調輕細,柔和而堅定——這不是聽覺器官反饋給我的信息,“某人”想得很大聲,以至于直接傳入了我的大腦,被我的心靈感應能力所捕捉。
我提起了一點興緻。是誰會在這種時候想到我的讀心術呢?
【初次見面,你好,古賀小姐。很高興認識你。】她說,輕柔地咬着字音。
【——我是吉留羅涅家族的首領,尤尼。】
我挑起眉毛:【你好?】
*
“……哎呀?”
青年屈指抵着下巴,蓦然擡起眼眸。他唇邊的笑意停駐,短暫而又漫長地凝固。
白蘭站了起來,仍然凝視遠方。
“在小真身上,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嗎?”他低柔地呢喃,嗓音很輕,語調格外甜蜜,一絲冷意卻滲入其間,将那張假面破壞、撕裂,“原本的小真不可能殺掉我的真六吊花……小雛菊居然死掉了。”
珍貴的戰力化為灰燼,他的語氣中卻全無遺憾。
奇迹嗎?概率論嗎?異變嗎?在這八兆億分之一?
——唯一?
“真讓人意外,”白蘭重新笑起來,眼眸再度亮起,仿佛一片深不見底的紫羅蘭色的海洋,透明,幽深,危險,他是一把塗了毒的利刃,“……真讓人期待。”
*
我就說白蘭這男的絕非善類——我的原話是他不是什麼好餅。他輕飄飄地否認了Choice戰的勝負,雙方再度對峙,直到密魯菲奧雷的黑魔咒部隊、吉留羅涅家族的首領尤尼現身。
在此之前,她曾呼喚我的意識,給我撥打了一個腦電波通訊。
【此前的白蘭奪走了我的靈魂和精神,利用了我們吉留羅涅家族。】她對我說,【我一定要糾正這個錯誤。世界絕不能毀在這個人手中。】
我們達成了共識,但我無法代表彭格列,因此是以我個人的立場,【你打算怎麼做?】
【白蘭不會履行承諾的。】尤尼低聲說,【我手中有彩虹之子的奶嘴,那是維系世界的基石——七的三次方之一。我将帶着這些奶嘴投靠彭格列,希望沢田先生願意接納我。】
然後呢?再和白蘭打一次。這次一定要扒下他的皮。
話雖如此,但我此前說過,我困了。我的肉^^體并不疲憊,精神也十分活躍,但我還是困了。我猜這是因為我“吃掉”了雛菊,吸收了他那詭異匣子的力量。抽象一點形容,我這是暈碳了。
但還沒到睡覺的時候,尤尼宣布将與彭格列并肩,我們赢得了Choice戰,然而體力都各有消耗,當下的最優解不是大戰六吊花,而是趕緊跑,戰時最緊缺的就是時間,彭格列如今正需要這個——首領與守護者需要短暫的喘息,而尤尼需要被安頓在安全的地方。
斯庫瓦羅和迪諾,這兩位靠譜的成年男人率先站出來,為彭格列大部隊殿後。當務之急是保護好尤尼,沢田君當機立斷,準備再度使用傳送裝置回到彭格列基地。
我停在原地沒動,沒有選擇跟随沢田君撤退,而是和雲雀站在一起。他擺出迎戰姿勢,身體前傾,清冽眉眼中戰意洶洶,冷銳光芒于雙拐間一閃而過,我們背靠背,一同迎戰追擊的六吊花,他的唇角微微揚起:“這是我們第一次并肩作戰,凜真。”
在今天之前,從來都是他打打殺殺,我旁觀在側,偶爾拍照留念。
指環戰那時候不算。我們解決的隻是瓦利亞的尋常殺手,我隻負責補刀,不算齊心對敵。
“我不讨厭這種感覺,”雲雀恭彌說,“後背就交給你了。”
“值得紀念的第一次。”我說,也笑起來,思維觸手于須臾間融化,化為流體後迅速凝成一面透明盾牌,死死擋住桔梗的攻擊,寸步未退,“把這個加入紀念日吧?恭彌。欸,我們有那種東西嗎?”
“我不記得了。”他語氣随意,口是心非。連早安吻的次數都牢記在心的人會不記得紀念日嗎?不過我是真的不記得我們相遇的日期了,那種東西有必要記得嗎?往後的每一天,都遠比那一日更為精彩絕倫。